或許,是未想到周如水會安然受死。或許,是未想到她會俄然去握一隻銅鈴。總之,因著周如水昏死前握鈴的行動,風淺樓執刀的手有了一瞬的停頓。
他撫摩著她冰冷的額頭,摩挲著她青紫的頸脖。斯須,才漫不經心腸持續說道:“徒弟活著時,隻留下一丸鱗毒解藥,方纔既已被你食下,這天下之間,便再也無誰能夠救他了!如此,待魏公子擎一死,魏海內宮定會因太子之位爭相鬥狠。彼時,你們寧川城也就更有喘氣之機了。”
忽聽著清脆的鈴響, 周如水一陣的恍忽,她倉促瞥過臉去看向那虎頭鈴,待至看清,渾沌的眸中便是一熱, 忽的就想起了柳鳳寒, 想起了他與她拜彆時曾說過的話, 她記得他道:“便如我,何日慘死,都不必安葬, 不過一繩了事。便是曝屍原處遭人鞭撻,也都無所害怕,亦是甘心受著。”想著, 她忽就不再躲了,她嗤笑一聲,使出儘力捏住了那虎頭鈴,悄悄一搖, 勾起嘴角,閉上了眼。
次日,便見百官奉詔祭奠神主之時,傅涑彆出機杼。他不但親身撰寫了祝文,更是棄用了豬羊牛等牲口祭品,改結婚身上陣。在祭奠之時,傅涑直截便沐浴換衣,親身趴在了盛祭品的貢盤之上,又讓奴婢將其抬至於神像之前,祭供祈福。
周如水因他的摔弄幾近頭痛欲裂, 她神采慘白的癱軟在地上,目睹著風淺樓晃著明晃晃地刀刃一步步朝她逼來,倒是連站都站不起家。
遂在朝上,周王不聽百官勸止,直截便將堯洵撤職削籍,令以問斬秋後。是夜,怒極攻心的周王因心機沉重,抱病告恙。自半夜醒來,更是撐著病體下詔天下,一言有犯禁屠令者殺無赦,二命各地官員祭奠神主,覺得周國消災祈福。
說到這,他直是狠狠地將手中的玉瓶摔碎在地,睨著王玉溪,冷冷隧道:“如此,吾倒是真看不透你了!你倒說說,你王玉溪到底是沉屙纏身,故意而有力?還要早便想好了暗渡陳倉?早就有不軌之心了呢?”
便就在她淚意不止的時候,恍然間,她又好似被擁進了王玉溪暖和的度量。他冰冷的大掌一遍各處撫摩著她的額頭,一呼一吸都好似與她相連。淡雅悠長的沉香香氣柔而溫潤地覆蓋著她,叫她胸腹間的脹悶疼痛都舒緩了很多。她更是恍忽地聞聲了他在她的耳邊低低的輕哄,聞聲他非常和順隧道:“阿念莫懼,他已得空再來擾你了。”
多少個半夜夢迴,她都曾猜想過今後的日子她會如何,她想過自個或許會全為徒勞,或許會不得所愛。卻她從未想到,她之此生,會如此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