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早便看不得鐘家在鳳尹縣的名譽了,便是掠取了鐘家的萬貫家財,還是看賴著不走的鐘氏姐弟不紮眼。如此,客歲為河伯選婦之時,偏就用心選中了鐘氏的獨女鐘穗。
而避世在此的鐘家姐弟, 所遇不公,似就比那老婦人更甚了 。
眼看著麵前的氣象,公子沐笙神采
卻她話音未落,一旁緊緊盯著她食藥的王子楚已不給麵子地搖了點頭,奶聲奶氣地囔囔:“阿姐纔不好呢!阿姐腿都斷啦!”
想著,夙英既是動容又是心疼,便也忙是上前,彎下身去摟住了王子楚,捏著絲帕謹慎翼翼地揩著他的淚,和順地安撫道:“小主子您若至心疼女君,便不該餓著自個。您這般,待得女君醒了,可不得難受麼?”
公子沐笙方纔將昏睡中的周如水安設進馬車, 扭頭,便見一腰寬背厚,麵闊口方的壯漢跪在了他的身後。
起先,縣民是信他的,全因姚知上任祭河以後,次年真無汛難。卻不想,好也隻好了那麼一年。這五年來,年年祭河,年年有災。而比之河災更可怖的,倒是所謂的供奉河伯。
夙英此言一出,便叫周如水正了神采。她那蒙著層濕霧的明眸一眯,撚起一塊飴糖,斂眉就問:“如何?這鳳尹縣有何貓膩?”
她正說著,夙英已端著冒著熱氣的藥湯與一小碟子飴糖走了邇來。她紅著眼眶,微垂著頭扶了軟枕叫周如水坐起,斯須,便一言不發地謹慎喂著周如水食藥。
四十五年前, 浗河兩年三決,自欽筠縣產生擺尾,改道由鳳尹縣穿過。因河水比年沖決,縣民苦不堪言,為保縣內農田,保護民食,遂求旨朝廷構築灶壩。
姚知繼任後,便再不管顧河事了。不但如此,他更嚴斥鐘家一心築壩用心叵測,很有拉攏民氣之嫌。遂再三刁難,以莫須有之罪,責收了鐘家的萬貫家財。
“小五?”周如水微微動了動唇,直是咳了兩聲才扯著啞澀地嗓音吐出字來,這一來她也清瞭然很多,便見王子楚圓咕隆咚的小腦袋自榻邊貓了出來,小童眼中蒙著一層水光,見她醒了,又是欣喜又是悲傷,好一會,才委曲地抬起小胳膊,伸出肉呼呼的小手重觸她的臉,甕聲甕氣,氣鼓鼓地說道:“阿姐!你可醒啦!你可曉得,你昨兒個夜裡,都燒得能烤魚了!”
輕風輕動,吹拂著床榻邊掛著的鏤空銀質香球,動聽的鈴聲陣陣輕吟。
見夙英這明顯生悶氣的模樣,周如水也是心虛,忙就怏著她的手臂,軟聲嬌道:“好阿英,我這不是好好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