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沐笙並未瞞她,他固然道,此扶柳確為彼扶柳。更道君父至仙鶴堂記念隋勇那日,“剛巧”蕭望也在。君父向來為仙顏所惑,現在裴忡已死,再見蕭望,隻覺上心,很有些念念難忘。如此,自聞蕭望抱負天下後,便輕以北疆許之了。
遂,婁擎不再多言,他看向周如水身側的左衛軍,忍痛一咬牙,伸手就將緊摟著王五正一臉淒惶的夙英拽上了馬來。待她們坐穩了,他隻道一聲保重,便在兩名左衛的護佑當中,不顧王五的淒厲哭喊,狠抽馬鞭,揚長而去。
外頭風聲吼怒,雷聲陣陣。撫著王子楚柔嫩的髮絲,周如水的手卻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
卻底子就來不及了,車隊方纔啟行,就又聽一聲轟隆聲傳來,緊接著,龐大的轟鳴聲接踵而至,電閃雷鳴之下,眨眼已是天旋地轉,地動山搖。
“麵子?君子知己而動!知難而變!賞花宴本乃雅事一樁,卻吾等星夜趕路,本就是個笑柄!再而言氣候詭變,連降大雨,峽中閉塞無彆路!若真一遭不慎,謝氏百年的清譽都挽不回這麵子!這些年來,父親急功近利不顧名聲,長老們早便滿腹牢騷了!徹夜如果無礙便也就罷了!若真生了事非!怕是父親的家主之位也要坐不穩了!”說著,謝蘊之清冷的目光自謝閔麵上一掃而過,將手中捏了好久的錦帛朝他麵上一扔,便掀簾下車,搶過一匹駿馬,直朝最前頭的謝潯車駕追了去。
周如水的心如是刀絞,她早就披上了赤紅鶴氅,將自個裹得嚴嚴實實。可她的心,卻仍在打著擺子。
見此,一眾女郎慌亂尖叫,主子卻已疾步上前,將擋道的馬屍清理去了一旁。謝蘊之將那小郎交還彭家人後,更是抬頭看了眼夜色中蒼茫的峽壁,沉著眉頭,叮嚀車隊加快前行。
這確切是一個似吉非吉的卦象,事每因馴致,凝成戒履霜。物極必反,極陰孕陽,善與惡、盛與衰的兩重含義都在此中。善應不足福,不善不足殃,滿是在鑒戒世人防微杜漸,謹慎行事。
但真正麵對好處的時候,麵對存亡的時候,
如許的人,便能夠稱之為人了。
在一片生冷可怖的烏黑當中,她藉著這點點熒光,敏捷跳下了車去,把早便捂得嚴嚴實實的王子楚塞入夙英的懷中,將他們二人推向婁擎,望著就在不遠處的峽口,敏捷而又清楚地說道:“表哥,這馬車已是走不得了!我派兩名左戍衛您,趁著峽道未被堵死,世人尚未醒神,快帶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