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低低地持續地說道：“直至本日，我都想將仇敵千刀萬剮，但是，我甚麼也做不得，窮極性命，不過以死設了個圈套罷了。”

“那你又笑又歎做何？”兒郎的聲音溫和動聽，如同東風拂過畫堂。

這氛圍實在詭異，本來，竟真的有旁人就在她身側麼？他又看了她多久呢？

她的發上簪著朵掐絲累金纏枝牡丹飛白玉胡蝶步搖, 衣衿及腰間都鑲滿了珍珠寶石, 跟著她緩緩低頭的行動，耳側的金玉環佩也跟著丁寧作響。

她的蒼茫傷痛，叫子昂也是長長一歎，他唸了聲：“癡兒。”抬起手臂，骨節清楚的手掌貼在薄霧之上悄悄撫動，恍如果在撫摩周如水的發頂。

這今後，周如水終有了火伴，便是那皚皚白霧後隻見得著身影的子昂。日子過著過著，過往的那些事，悲苦也罷，遺憾也罷，竟是都垂垂麻痹了。

“然。”

夙英聲聲都是高興。車內，周如水卻恍若未聞，昨日總總都好似一場夢，她伸手揉了揉臉，又照動手臂狠狠地一掐又是一掐，彷彿隻要刺痛感能叫她曉得，這統統，都是真的。直到手臂上白淨的皮膚被掐得通紅，周如水才停下了行動。

她說得輕巧篤定，子昂倒是無法地搖了點頭，他低低地說道：“你來之前，黃粱夢中從未有過死魂。莫不是你心中有極強的憤懣委曲，小周，你是不會呈現在此處的。”

“出去後，你我可還會記得相互麼？”

“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纔是你。子昂所熟諳的小周，絕非怯懦的姑子。”說著，子昂笑了笑，他的笑聲淡淡傳來，篤定寧暖，卻又平平如風。

“女君本日睡得可沉了，奴喚您也喚不醒。”外頭，聞聲了她的迴應，女婢的聲音愉悅至極，頓了頓，又非常密切地持續說道：“女君，我們已到南城門前了呢！”

連續幾日，那兒郎都會呈現，他會悄悄地立在白霧那頭，好似是在望著她，又好似在望著彆處。隔著霧靄，他施施然地立在煙籠間，看不清，摸不著，更冇有聲音，薄霧般如仙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