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水確切是盼著兄長贏的,她不但盼著兄長贏,還盼著這棋局早早結束。
周如水怔了怔,她搖著頭,低低地說道:“我不曉得。”說著,她抿著唇垂下了眼,聲音和順清脆如溪流,誠懇實意地,持續地說道:“卻隻願,這是假的。”
卻,更讓周如水迷惑的是,前歲她見他時,他半點也不像是大病初癒的模樣!可為何這才幾個月不見,他便衰弱至此?難不成,他還真得了風痹麼?可那不是老兒纔會患的病麼?他還未及冠罷,如何能患那樣的病症呢?
他暖和地看著周如水,忽的,微微一笑。
“恰是。”王玉溪點頭,他微微一笑,亦是興味地說道:“笙可願與溪對弈一局?”
望著如許的背影,周如水怔了怔,不知為何,她想到了孤寂。她竟然, 在名滿天下的琅琊王三身上瞥見了孤寂。
一時候,映竹深處,三人成對,時聞落子聲聲,榻邊溪水潺潺。這畫麵,直是光陰靜好,任誰也不忍打攪。
周如水正盯著王玉溪的背影發楞,無妨,便直直撞上了他的眼,撞上了他如畫的如夜空般通俗的眸子。他的眸子靜得出奇,姿勢端方如玉,盈貴如月。卻,他如玉的麵上慘白得不見赤色,滿是半點也不作假的衰弱病態。
就如這會,他們棋上對弈。她隻是笑意盈盈地瞧著,雙髻襯得她的瓜子臉尖尖小小,她不時看看他,不時又看看周沐笙,那模樣頗是當真,也非常靈俏敬愛。但王玉溪隻瞧了她一眼,便曉得她在一心盼著自個的兄長贏。隻要棋麵一現焦灼,她粉色的菱形小嘴便會抿在一處。與他的目光相碰,她更會心虛地垂下眼去,好似那般,她頎長稠密的眼睫就能袒護住她全數的謹慎思似的。
聞言,周如水緩緩地點了點頭,迷濛中,她瞅著王玉溪慘白帶笑的臉,心口莫名地就是一擰。許是還未復甦,想也未想,她開口便道:“三郎,你這病,到底是真?還是假?”這一問實在高聳,但雖是高聳,卻也算開闊直接,倒是合適了南城門前她留給王玉溪的直率印象。
因而乎,公子沐笙與王玉溪對弈,這放在哪兒都極吸惹人的一幕,周如水卻迷含混糊地趴在憑幾上睡著了。
見到如許的王玉溪,公子沐笙卻未有半分駭怪。他淡淡笑著,朝王玉溪施了一禮,靜遠的目光淡淡滑過他的臉,便看向了他身側幾上的棋局。待看清了那棋麵,公子沐笙的眸光便陡的一亮,他欣然地笑道:“溪好雅興,此局但是千層寶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