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近時,便見水邊整齊的草地上,王玉溪正背對著他們獨倚在金絲楠木製成的木輪椅上。他的背影矗立漂亮, 月白的深衣叫他的身影在竹影翠綠間仿若褪了色的水墨畫,清風一吹,他也彷彿會隨風飄遠了似的。
見她迷懵的眼神,王玉溪笑了笑,不待她問,便耐煩地解釋道:“本日吾父恰在家中,你兄長有事相詢。未幾時,自會再來接你同回。”
俗話道,紋枰之事,為人之道。著子之法,辦事之道。攻守衡量,人生之道。便是講,看人著棋,便能瞧出那人的為品德性與行事之方來。王玉溪與公子沐笙明顯都是妙手,一個深不成測,一個不溫不火。你圍我走,你退我進,緩緩圖之,各據半盤,滿是不相高低。
他們的到來叫王玉溪微微一動, 木輪輕響, 他緩緩轉過了臉來,略彎的唇角微微掛起一抹清淺溫和卻又渙散的笑意,悄悄地看向了他們。
卻隻願,這是假的……
時人紛繁群情他的“病”,他聽過無數種說法,聽過無數種問候,卻從未曾有誰道“卻隻願,這是假的”。王玉溪亦是一怔,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周如水,看著她嬌美的小臉,他低低一笑,半晌,卻甚麼也未再言,不過淡淡抬了抬眼皮。
周如水怔了怔,她搖著頭,低低地說道:“我不曉得。”說著,她抿著唇垂下了眼,聲音和順清脆如溪流,誠懇實意地,持續地說道:“卻隻願,這是假的。”
他暖和地看著周如水,忽的,微微一笑。
竹苑內光陰靜好,外頭卻亂成了一鍋粥。早有路人重視到公子沐笙領著周天驕入了琅琊王府,一時候,一傳十十傳百,都是津津樂道地回想起了三個多月前,天驕公主在南城門前向王三郎攔車示好那事。有的冇的,添油加醋,彷彿各個都曉得些甚麼,各個都能抖出些旁人不得而知的辛秘來。
聞言,周如水緩緩地點了點頭,迷濛中,她瞅著王玉溪慘白帶笑的臉,心口莫名地就是一擰。許是還未復甦,想也未想,她開口便道:“三郎,你這病,到底是真?還是假?”這一問實在高聳,但雖是高聳,卻也算開闊直接,倒是合適了南城門前她留給王玉溪的直率印象。
周如水心中驚奇,不由就走得比公子沐笙還快了半步,直到走近,她才微微一滯,忙斂了端倪,悄悄退回了公子沐笙身側。
他朝她一笑,俊臉柔膚,烏眉靈目,風韻高雅似晶瑩玉樹。周如水卻是以而愣住了,半晌,她才紅著耳根,後知後覺地朝他赧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