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點了頭：“乳母放我一天，我想著總該來看看嬸子的。”

石桂替她蓋了薄被子，回到廚房瞥見銀柳還隻怔怔坐著，纔剛還說不甘心的，聽著陳娘子那一番說辭，竟震驚了心腸，可這條路走了半半截，再冇有轉頭路可走了，如果連陳大郎都希冀不上，就更冇人能托負。

到底是家醜，端的嚷出去，今後誰還肯經得她手買人賣人，銀柳更加上臉，乾脆坐起來，也不管衣衿還敞著，兩條腿兒支棱起來，伸手理理亂髮：“怎的還怕人曉得，這會兒又要起臉來了，你兒子爬老孃床的時候如何不要臉，我清明淨白進的你陳家門，破了身子想把我賣到臟處所去，拚著一頭撞死了，也不能如了你的意！”

石桂出門買了細麵，鄭婆子又叫切了些豬頭肉來，竹鷓鴣本就生的嫩，滾得幾下就出了美味兒，切好的雪菜下到湯裡，兩小我就著鍋，把一隻竹鷓鴣吃得乾清乾淨，跟著把麵下出來，連湯都喝了。

陳娘子笑一回：“這可作不得準兒，你想叫我報個信，我記下了，如果歸去，定替你送信。”還能特地跑一回不成，石桂點了頭，便是陳娘子不去，秋娘石頭爹兩個也要來的。

一口應下來：“你放心罷，便我不下鄉，也有人去，我讓人替你帶個信兒。”媒婆這行當少不得下鄉，總有熟諳的，叫人帶問一聲也不過就是嘴皮子碰一碰的工夫。

兩個說些閒話，陳娘子問石桂在宋家過得如何，石桂一一說了，陳娘子經手了這很多人，說出來的話總有幾分事理在，她吃得麵上酡紅，舌頭都大起來：“再不能學那些個妖妖調調的，便是想掙個姨奶奶的位子坐，也得極安份，似如許的，死了都冇個埋骨處。”

銀柳呆木木坐了，廚房裡頭不點燈，隻要灶火透著暖光，窗格上糊著粗紙，紙漿都冇打均，一塊塊斑班駁駁，一線天亮照出去，照在她臉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衝石桂還是衝自個兒：“我不甘心，一樣是當丫頭，憑得甚她能當姨娘，我就是輕賤勾惹人了。”

嘴裡甚個臟的臭的都罵出來，甚個爛軟似漿，二兩肉混冇半點硬用處，一句句又刻又毒，就差罵

銀柳伏在地下哭，她先不過是假嚎啕，越是想越是悲傷，竟真哭了起來，陳娘子啐了她一臉，她還止不住，說甚個明淨潔淨身子跟了陳大郎，原就是大話，她這付身子早就叫本來主家的少爺給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