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失態,春燕提了壺兒替葉氏續茶,葉氏藉著她上前的工夫闔了闔眼兒,把眼眶上那陣熱意忍了下去,再抬手吃茶,一口苦茶繞著舌尖,苦得透辟心扉,這才漸漸順過氣來,把茶盞一擱,又是四平八穩的大太太。
葉文心不解其意,因坐在老太太身邊,身子便斜簽著,聞聲老太太說話,頭微微一偏:“祖母談笑。”
這很多年,眼也濁了,淚也乾了,可見著葉文心,宋老太太還是一時濕了眼眶,半晌纔回過神來。
自葉老夫人歸天,宋老太太許了葉氏在家守上三年孝,葉家這些個老仆就念著宋老太太的情,誠懇實意磕了個頭:“我們老爺倒也想派那年青的,有我看著,總歸放心些,何況這很多冇見過女人了。”一在說一麵曲了膝蓋給葉氏存候。
三十天捱過大半,葉氏接著信還滿心歡樂,兵變已平,連仗都不打了,宋郎天然能安然返來娶她。可誰曉得就是最後那幾日出了事,碰上了流寇,摔上馬來就義一條性命。
葉氏信是看了,卻冇回,此時見到馮婆子,內心如何能靜,起伏翻湧一下下拍著緊閉的心門,扯著嘴角微微一笑,問了葉文心一句:“坐船可累著了?”
葉氏把自個兒鎖在房裡,先是不用飯,跟著不喝水,幾個婆子壓著她往她喉嚨裡填粥,她嚥下一碗,站起來一頭磕在門柱子上,血沾滿了衣衿。
母親哭得眼睛差點瞎了,厥後很多年看東西重影,可嘴裡卻勸了她,家裡替她想好了前程,她嫁疇昔,生下孩子來,安安穩穩的當大房太太,神不知鬼不覺。
葉文心不解其意,宋葉兩家是通家之好,本來還曾當過鄰居,便是見也早早就見過了,她如何好跟三五歲的人一樣。
可葉家如何肯把女兒嫁給一個死人,這纔有葉氏尋死,可尋死不成,才曉得當日偷期一會,竟還留下如許的孽事。
葉文瀾跳出來,帶的小廝僮兒都去了至樂齋,一個玩著無趣,回身往廊下一看,眼兒溜一圈,往丫頭們跟前站著比了比,一下就指了石桂:“你過來。”
可嚥下的苦,二十年後回味還是痛得心口滴血,她尋死不成,也曾想過這輩子就守寡,便是要進宋家門,也要抱著牌位嫁,哪曉得竟連這個冇能如她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