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的教諭冇呆兩年就疏浚著走了，縣裡又派下一個來，往年那教諭總得請了幾家富戶吃一吃酒，也一定能置上多好的菜色，可身上有功名的，跟農戶一道就算是給他們臉上貼了金。

“還說是好名兒，叫甚麼綠萼，不如就叫木頭樁子，針紮一下都不會哎喲。”木瓜跟良薑兩個就住在石桂貼壁那一間裡，常見著她替綠萼帶水帶飯，可綠萼當著人同她也不笑一聲，這麼個孤拐脾氣，這些丫頭平素看主子的臉，看大丫頭的臉，還得看失勢婆子的臉，竟還要看一個纔來的神采，如何能過得去。

今後就有了個呆先生的名號，石桂往書院門口站一站，姚夫子就氣得吹鬍子瞪眼睛，非叫家人拿了水把門口那塊地衝一衝，可到他夫人站在堂外罵了，他又隻敢懦懦說一句雌老虎，非人哉。

姚綠萼天然不記得她了，聞聲這話煞白了一張臉，她不記得石桂，石桂卻記得她這個舉人家裡的小娘子，一村兒的女人到十三四另有穿褲子的，隻她小小年紀就穿戴襖裙，梳兩個環兒，紮了耳眼，偶爾瞧見，還拿帕子遮了臉。

春燕拉了綠萼往葉氏跟前去，把這事一五一十全回給葉氏，連她說的不明白處，也幾次問明白了，把事理順，原是姚夫子死了發喪，後孃帶著她說要奔喪歸去，行在途中就把她給賣了，現在也不曉得去了那裡。

春燕帶了她過來，指著她道：“這是綠萼，今後就跟你住，你比她早出去，你帶她轉一圈。”姚綠萼生著一張巴掌臉，病歪歪的模樣，麵上青白，身子裹在一件舊布衣裡頭，細骨孤苦的。

石桂吸了一口氣，這事兒陳娘子知不曉得，這但是要緊犯法的事兒，人是陳娘子帶來的，冒然開口就是砸了陳娘子的買賣，今後還得靠她給蘭溪村送東西，石桂皺了眉頭細看，確是姚綠萼不錯。

茶梅玉蘭兩個要洗頭，托了石桂打水，石桂便讓良薑兩個替綠萼打麵來，等她跟送熱水的婆子返來，淡竹不住給她擠眼兒，搖一點頭，嘴唇嚅動：“打起來了。”

夜裡吃涼麪，便是山上這會兒天也熱起來了，吃著冷泉浸過的銀絲細麵，裡頭切得幾樣香蔬，廚房裡不給拌秋油，那是拿蝦子熬出來的，算是葷油，鄭婆子倒顯了一手，拿石桂磨的蘑菇粉加了糖跟鹽，就用這個起鮮，湯裡再煮過雙菇，連葉氏都說調得恰好，賞了鄭婆子一貫錢。

舉人娘子是不做活計的，灶上雇著一個，姚夫子另有一個書童，家裡的瑣事也一樣都不沾手，摸出幾個錢來，雇了秋娘漿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