厥後每年初雪,我都會見到明白。
“她是人!她是人!”
明白掛在枝頭,兩條白眉毛隨風飛揚著,遠遠看著我大呼。
明白尖叫著後退,一隻手耷拉著,一隻手指著我。
每年夏季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明白會在忘丘南邊絕頂的山穀裡青鬆劣等我。
腰間劇痛,一道狂雷澎湃奔向我腦海,麵前一黑。
模糊記得第一次展開眼,我在水潭中。不知過了一年,或是兩年,我爬出來,是一個山洞。以後好久,渴了餓了便喝那潭水,洞頂鐘乳石一滴滴落得不快,卻如何也飲不儘。
我踩著白雪,踏上來時的路。
不知為何,我感到,了局雪他不會在大青鬆劣等我了。
“嗚嗚――”
“不是我要走了,是你要走了,嘎嘎嘎嘎――”
洞外,鵝毛大雪,紛繁揚揚亂飛。
“你要走了嗎?”我問道。
明白一會捧首,一會手舞足蹈。
“啪”
他的語氣有些奇特,不像一隻白猿,而彷彿像……
他給我做了一套衣服,讓我穿上。
明白在劈麵望著我,嘴裡收回“嘖嘖”聲。
第八場雪落下時,我與他過了三百六十二招。
金大王很凶。
他看著我,那隻耷拉著的手臂這麼一會彷彿已無恙,俄然撓了撓屁股,那隻白猿又返來了。
我抬頭,反握鬆枝,騰空翻身,也從下而上斬他佛門。
實在昨日夢中醒來時,我活力了,卻莫名其妙。
我刺中了他肩膀,本覺得他會像榕樹穀裡鬥敗的孤狼那樣氣憤、活力,而他很安靜,我卻感受有甚麼東西俄然離我很遠了。
白風吼怒,隻是聲音漸弱,麵前紛飛的雪片變得稀稀拉拉的。
手裡青皮木棍崩得筆挺,雙腿在白雪中一蹬,便躍身朝我當胸直刺。兩條長眉和身上白毛被風捲得亂飆,我卻感覺極靜,仿若定格半空。
貪、嗔、癡、愛、恨、喜、怒、哀、樂,明白說,這是人的情感,我至今隻學會第六種,就在每年此時。
明白說若我倏忽,會殺了我。
明白的聲音將我從神遊中扯出,遞過來一個承擔。
明白號召我疇昔,讓我蹲在中間。
大赤手上沾滿了血肉,摸我的腦袋:
脫去不稱身的,我把新衣服換好了。明白眼睛不眨地盯著我,隻要兩條長眉毛在風中微微飛舞,他邊看邊說:
“我不曉得。”
“為甚麼?”沉默好久,他問。
樹皮枯裂,泛著銀光,我踩上去,折了一根鬆枝。
明白說本身是忘丘的妖精,但除了每年初雪之時,我從未尋到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