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到花圃邊,見有一間臨水暖閣有燈火透出,琴聲恰是自那邊傳出。蕙羅走近,見軒窗未閉,倒是龐夫人在內裡操琴,泠泠七絃,歸納鬆風騷水,儘在皓腕起伏間。
龐夫人聞到香味,昂首淺笑問她:“渾家安知我操琴愛用蓬萊香?”
“渾家精於香道,不知在宮中所任何職?”龐夫人問。
龐夫人含笑道:“那裡。我常失眠,徹夜亦如是,乾脆起來彈操琴。內裡風寒露冷,渾家若想聽琴,無妨出去。”
趙似同意,道:“事已至此,也唯有如許了。”
蕙羅初次在外留宿,心境不寧,隻睡了一個半時候便醒了,但見天猶未大亮,窗紗上映出一枝梅花疏影,風斷續吹,而遠處似有琴聲悠悠傳來。
趙似當即起家向她見禮,口稱“嬸嬸”。蕙羅便知是吳王夫人龐氏,亦隨之施禮如儀。
蕙羅出於風俗,悄悄翻開香合,一一查驗了香品,發明此中有一味是品格上乘的海南蓬萊香,其他皆合香。
蕙羅再用羽塵拂去香爐邊沾上的香灰,把香爐端方置於琴桌四周的花幾上。
”渾家掌膏沐巾櫛之事,難怪長於用香。”龐夫人不再操琴,正襟坐好溫言與蕙羅敘談,料及香道之事兩人都是相見恨晚。最後夫人說:”渾家離宮一宿,不管如何都不免懷疑,恐有人就此肇事,黎明我親身送你入宮,向太後和官家解釋,或可免彆人丁舌。”
趙似無言,隻點了點頭。
龐夫人亦朝趙似欠身,淺笑請他們坐。酬酢以後,對趙似道:“本日之事,孝騫與我說了。沈渾家若不棄,但請下榻於此,明日我多遣幾位奴婢送沈渾家回宮。隻是現在對大王而言,是非常之期,不宜令外人知與沈渾家曾獨處一晚,是以徹夜還請大王另尋一處落腳安息,明日與沈渾家錯開回宮時候。回宮以後如有人問起沈渾家遇劫之事,你隻說與孝騫救下渾家後送她回宮,見宮門已閉,遂與孝騫送她至吳王府我身邊,隨即分開,與她飲食於城中一節就休提了。”
少頃,一名貌似四十餘歲的夫人徐行出去,雖人至中年,她仍然身姿纖纖,腰若約素,容止端麗,眉色淡遠如秋水,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蕙羅答覆:“隻是平常司飾渾家。”
龐夫人仍在操琴,渾然若處無人之境。蕙羅雖覺不太規矩,但忍了半晌,還是決定本身去為她焚香。
吳榮王趙顥是神宗趙頊的二弟,吳王是封號,現在已薨,榮為諡號。聽到門外動靜,吳王宗子趙孝騫前來相迎,見是趙似和蕙羅,不由大喜,引他們入廳中入坐品茶,並呼婢女去請吳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