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至此，蕙羅心知她是決意等候。即使憂心如焚，但畢竟身份不當，且又是個麪皮薄的年青女孩，亦不好本身排闥去禁止趙煦荒唐行動。蕙羅唯有退至一側，悄悄垂淚。

崔小霓徐緩但果斷地搖了點頭。

小霓牽牽唇角，朝錦兒呈出一點笑意，道：“夜深，殿門已鎖，女人臨時在福寧殿中安息一晚罷，明日再歸去。”

趙煦閉目躺在床上，喘氣未已，臉上有病態的潮紅，間或逸出一聲咳嗽。小霓察看半晌，見趙煦未有其他異狀，便讓渾家呈上備好的湯藥，請趙煦飲儘，再叮囑蕙羅為趙煦換衣，如常服侍他寢息，然後欠身存候，帶其他渾家辭職。

趙煦喘氣漸趨短促，俄然發作出幾聲狠惡的咳嗽。蕙羅一驚，上前拉住小霓的手：“崔姐姐，不能讓官家……”

楊日言瞭然，快步上前，對小霓道：“事關嚴峻，不如遣幾名小黃門速去稟報太後太妃及幾位都知，該當如何，請他們決計。”

言訖命宮人帶錦兒去配房安息，這纔跟在蕙羅之掉隊趙煦寢室檢察。

福寧殿寢閣前人影憧憧，皆是聞訊集合的宮人，一個個麵朝禁閉的閣門張望，間或竊保私語，見小霓走近，當即噤聲肅立，朝她欠身，帶著扣問的神情靜待她發號施令。

“去隆祐宮，稟報皇太後。”聞訊後的崔小霓收回了第一個指令。

小霓跪下，也不拭臉上血跡，低首看著滴落在地上的血珠，很平靜地答道：“官家命奴婢去給十大王送點心，返來時官家已帶韓錦兒入寢閣。若此時撞入，一則怕觸怒龍顏，二則也擔憂官家吃驚，龍體亦是以受損，故不敢輕舉妄動。”

見她沉默，彆人也不敢多言。殿中沉寂，門中風月之聲也顯得格外刺耳，渾家們大多滿麵緋紅，朝外彆過臉去，宦者們則暗中互換著眼色，偶有幾個帶暗笑之狀，而崔小霓未顧他們，眼睛直直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乃至未曾瞬目。如玉雙頰上有紅色光影流轉，但那源自透過窗欞的燭影搖紅，她暗抿雙唇，神采實在是慘白的，蕙羅重視到她垂著的指尖在微微顫栗。

太妃垂手，忿然轉顧太後。太後和緩了麵色，拈著佛珠道：“小霓這番顧慮並非全無事理。一旦入夜，宮中諸門不成擅開。何況本日宣德樓上有宗室守歲，若宮中鼓譟，輕則將此事傳為笑柄，有損官家清譽，重則有人是以起意，藉端肇事，影響家國社稷。她曉得嚴禁泄漏動靜，是懂事的。”

朱太妃與劉皇後接踵趕到。見趙煦此狀，太妃氣急交集，握著兒子手哭了半晌，又睜著一雙淚眼出來，厲聲喝道：“崔小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