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讓我說說阿誰女人吧，人們叫她烏瑪尼，對，就是這名字，有些怪。她胖得很健壯，臉上油光光的。她不愛說話，紮一條由無數條紋構成的長長的圍裙，劉紅兵說，這圍裙共有七種色。在我眼裡，它也確切有很多色，不過那色都是由玄色和紅色派生出來的。黑的有深黑和淺黑，白的有烏黑和灰白。它是我見過的色采最為晃眼的圍裙了。烏瑪尼做起飯來快得很，你看吧，一會一盤菜、一會一碗肉就從灶房端出來了。我在灶房看她做飯，感覺她的模樣很風趣。她是厚眼皮、小眼睛，可她一旦掂起馬勺來，她的眼睛就睜大了，她把馬勺掂出了花腔，炒著的菜能飛出鍋好高一截，最後卻能一片很多地全數落回鍋裡，看得我爪子直癢，心想她的手可比我的要工緻、有效多了。再說她的鼻子吧，是塌的，不過塌得挺均勻的，因為她長著一張很大的扁臉。如果如許的臉上長著一個劉紅兵那樣的尖鼻子，真不知會如何丟臉。她炒菜的時候，我就仰著頭眼巴巴地望著，她就會從案板上拿些吃的給我，我老是能跳起一口接住，從未失誤過。

幾天以後，我就風俗了叢林餬口。我們老是天剛亮就解纜，太陽落山時才支上帳篷歇息。黃仆人他們在傍晚時總要在紙上畫一些東西，我湊疇昔看了多次，不懂那是甚麼。我猜他們或許在記哪一棵樹抱病了，哪一條河水好喝。抱病的樹還真很多，它們有的彎著腰在風中咳嗽，另有的乾脆就躺倒了，樹心讓蟲子蛀空了。林子越密的處所，病樹就越多。而河水彷彿從不會抱病，固然它們有寬有窄，有曲有直的，但老是嘩啦啦地流著，流得那麼歡暢。看到病樹，我就會轉頭望望黃仆人他們。他們並不心疼那樹，偶然還坐在橫倒著的樹上安息。冇有多少天，我就認得了叢林中哪些是樹，樹中哪些是鬆樹、楊樹、白樺樹、椴樹、水曲柳、楓樺樹，哪些是波折，哪些是花朵。

3

我們的步隊四小我，一匹馬，一條狗。那是匹很高的白馬，它馱著許很多多的東西，如帳篷、支架、鐵鍬、炊具、食品等等。這些東西搭在它身上，使馬看上去不像馬了。

唱完歌，她下了炕，那些男人持續喝酒，她去灶房給他們添了兩個菜，然後帶著我去彆的一座屋子。那座屋子很矮，屋子裡有股難聞的味兒。厥後我在梅仆人那邊又聞到那味兒，才曉得那是草藥味。那屋子有三小我，兩個大人，一男一女；另有一個孩子，是男孩。男孩躺在炕上，頭上蓋著塊毛巾。烏瑪尼一出來就問阿誰女人：“好冇好些？”那女人冇說甚麼，但眼睛倒是淚汪汪的。男孩的頭頂上方有一個櫃子，櫃子上放著一盞油燈。男孩閉著眼睛，嘴一張一合的，彷彿在說胡話。我想他這是病了。在叢林中，黃仆人就如許病過一次，他閉著眼睛躺在帳篷裡，頭不抬眼不睜的，不時說些奇特的話，甚麼讓樹變成鳥啊，讓路變成雲彩了等等。小優給黃仆人餵了些藥片，他就能坐起來，不說那些烏七八糟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