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坐堂,勾取一應馳名流犯,雨村詳加鞠問,果見馮家人丁稀少,不過賴此欲多得些燒埋之費,薛家仗勢倚情,偏不相讓,故致倒置未決.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亂判定了此案.馮家得了很多燒埋銀子,也就無甚話說了.雨村斷了此案,倉猝作手劄二封,與賈政並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不過說”令甥之事已完,不必過慮”等語.此事皆由葫蘆廟內之沙彌新門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對人說出當日貧賤時的事來,是以心中大不樂業,厥後到底尋了個不是,遠遠的充發了他才罷.
雨村猶未看完,忽聽傳點,人報:“王老爺來拜。”雨村傳聞,忙具衣冠出去驅逐.有頓飯工夫,方返來細問.這門子道:“這四家皆連絡有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攙扶遮飾,俱有照顧的.今告打死人之薛,就係豐年大雪之`雪也.也不但靠這三家,他的世交親朋在都在外者,本亦很多.老爺現在拿誰去?”雨村聽如此說,便笑問門子道:“如你如許說來,卻如何告終此案?你約莫也深知這凶犯躲的方向了?”
雨村低了半日頭,方說道:“依你如何樣?”門子道:“小人已想了一個極好的主張在此:老爺明日坐堂,儘管虛張陣容,動文書發簽拿人.原凶天然是拿不來的,被告固是定要將薛家屬中及奴婢人等拿幾個來拷問.小的在暗中補救,令他們報個暴病身亡,令族中及處所上共遞一張保呈,老爺隻說善能扶鸞請仙,堂上設下乩壇,令軍民人等儘管來看.老爺就說:`乩仙批了,死者馮淵與薛蟠啟事夙孽相逢,今狹路既遇,原應告終.薛蟠今已得了知名之病,被馮魂追索已死.其禍皆因柺子或人而起,拐之人原係某鄉某姓人氏,按法處治,餘不略及等語.小人暗中囑托柺子,令實在招.世人見乩仙批語與柺子符合,餘者天然也都不虛了.薛家有的是錢,老爺斷一千也可,五百也可,與馮家作燒埋之費.那馮家也無甚要緊的人,不過為的是錢,見有了這個銀子,想來也就無話了.老爺細想此計如何?”雨村笑道:“不當,不當.等我再考慮考慮,或可賽過口聲。”二人計議,天氣已晚,彆無話說.
薛蟠已拜見過賈政,賈璉又引著拜見了賈赦,賈珍等.賈政便令人上來對王夫人說:“姨太太已有了春秋,外甥年青不知世路,在外住著恐有人肇事.我們東北角上梨香院一所十來間房,白餘暇著,打掃了,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住了甚好。”王夫人未及留,賈母也就遣人來講:“請姨太太就在這裡住下,大師密切些”等語.薛阿姨正要同居一處,方可拘緊些兒子,若另住在外,又恐他縱性肇事,遂忙伸謝應允.又私與王夫人申明:“一應日費供應一概免卻,方是處常之法。”王夫人知他家不難於此,遂亦從其願.從而後薛家母子就在梨香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