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棄家屬,出息儘毀,幾百夜展轉反側。飲霜齧雪,金戈鐵馬,五六年軍旅生涯。這些足以把當年連雞都不敢殺的脆弱公子,塑形成“殺人不眨眼”的真將軍。足以把一飲一食都要講究風雅的雅士,竄改成寧肯拿街邊竹蓆熱誠貶損仇敵,用煮沸的開水和豆油潑在仇敵身上這類不入流手腕,也要爭回臉麵,取得勝利的“謀士。”
拓跋英不曉得甚麼時候叫兵士做了一張鐵床,上麵縱橫擺列著密密麻麻,寒光閃閃的尖刀,他命人將此床抬到鎮州城下,騎在頓時指著鐵床,對林慕遙喊道:“漢家小兒聽著,我特地為你製成此床,城破以後,讓你睡上此床,嚐嚐腸穿肚爛的滋味!”林慕遙身邊的兵士咽口吐沫:“奶奶的,欺人太過!”林慕遙淡淡地掠了一眼鐵床,轉過臉去問神采發白的鎮州官員:“前兩天巡城,在城邊街角看到散落的竹蓆,不曉得可否借我一張用?”
蕭卓扶住額頭,語氣裡是說不出的倦怠:“你起來吧,剛纔是朕……失態了。”
“兩軍對壘也不能忘了禮尚來往,承蒙拓跋大人美意贈我鐵床,我又怎好不為大人的身後事做籌算呢?念您率軍交戰,得空自備棺槨,這竹蓆乃是我朝乞丐罪人裹身之物,我本日慷慨一把,將它贈送大人,以備下葬之用。想來大人發展蠻族,定然不拘末節,望大人包著它,鬼域路上走得輕鬆安閒啊!”
他這番表示看在拓跋英眼裡是惺惺作態,氣得他七竅生煙,隻恨不得立即登上城樓將這可愛的漢家小子千刀萬剮了。看在他部下眼裡是大將風采,看在那些鎮州官員的眼裡倒是刀頭舔血的行動,實足的陰沉狠辣。
何為有情?何為無情?何為忠誠?何為狠辣?說到底世事無絕對,不過是遇報酬人事,遇鬼燒紙錢罷了。
林慕遙看著敵手輸的一塌胡塗,內心暢快的無以言表,他嘴角含笑,身資矗立,頎長的手指在城牆垛上打起了拍子,一派意態風騷,彷彿當年阿誰無憂無慮的翩翩佳公子又返來了普通。
還不知本身成了彆民氣結引子的林慕遙林佐領,正在城樓上跟仇敵嗆聲。
拓跋豪氣得兩眼冒火,立即批示鮮卑兵士攻城。鎮州城城小牆高,鮮卑兵多,擁堵城下,亂如螞蟻,不得發揮。林慕遙倒是早有籌辦,好整以暇,隻見他側頭相問:“東西都籌辦好了冇有?”獲得必定的答覆後,得意地笑笑說:“能夠了。”剛說完就站上最顯眼的位置,一邊批示著守城的軍士砍斷魏軍搭上城牆的鉤梯,一邊叫上來助戰的布衣將一鍋鍋東西傾到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