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夠了冇有。”

“先生！我娘還等我歸去采豬草呐！”

稍稍劃一衣衿，規複平常謙恭的笑容，暝幽安閒地向操琴者作揖：“墨客暝幽，這廂有禮了。”見那人冇有迴應，又持續說道：“鄙人是天嶺先生，方纔偶然將公子錯認作故交，驚擾公子雅興，還瞥包涵。”

“嗬，再見。”暝幽抬頭望向天上一輪皎月，嘉齡的笑靨模糊閃現。

“不必然亦是有能夠，明日我必來等待公子。”暝幽順著他的手望向他頸間粗重的銀圈。纖細的脖梗被拇指粗的銀圈壓出淺淺的紅印：“公子如此柔弱，該帶些輕微的好，這項圈看上去太重，倒似枷鎖了。”

走到樹林絕頂是一汪清泉，冇有樹木的遮擋，玉輪圓圓地懸在天上，灑下一地清冷的月光。水聲潺潺，和著琴聲在金黃的月色裡跳動。

小豆子羞怯怯地把手裡的紅紙遞給他，又說道：“我娘說叫我跟先生說，我姐姐可美啦，天仙似的女人，跟先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門生們不耐煩的嚷嚷，暝幽這才從“逝者如此”的意境中走出。

他的右眼是金燦燦的黃，左眼倒是一片哀涼的藍。世上真有雙目異色的人！暝幽失魂地閒逛一下身材，大膽直視他精美的五官，不由暗歎，竟有比嘉齡還要動聽的男人。

那人被暝幽的目光灼地很不安閒，手指發力不慎彈斷一根琴絃。

那人收起警悟的目光，旁若無人地持續操琴。暝幽彷彿冇有要分開的意義，隻是溫馨地立在他中間，稍稍低側著眼看那人肩頭滑落的烏沉沉的青絲。俄然輕風輕起，將簾幕似的長髮吹開，一張精美清秀的臉龐閃現出來，一向被諱飾的左眼竟是碧透的藍色。

泉水邊公然有一人在操琴。那人背對著暝幽，因此看不到麵孔，一頭烏髮泉水般和婉地貼服到纖細的腰間，削薄的雙肩在湖藍色的袍子下隨樂律微微顫抖。

有位老婦人關窗時，瞥見他正站在街心，便扯起沙啞的嗓子提示他：“青綠公子，這天都快黑了，快歸去吧。今兒是鬼節，還是少出去的為好，山裡的林子可去不得，有妖精……”

琴聲戛但是止。操琴者警悟地側過臉，瞥見暝幽一對螢火蟲一樣碧綠的眸子不竭靠近本身。

他本想做完祭奠便走，卻模糊聞聲林子深處傳來琴聲，不由猜想究竟是誰如此有情調。想想太早歸去麵對空落落的草堂，還不如去看個究竟。

未等入夜，天嶺村的街上便空了人。放眼望去，儘是門窗緊閉的空落落的店鋪和半青半黃的樹葉。偶爾會有一兩隻貓狗竄出來，也會被仆人吃緊忙忙攆回家。暝幽手提竹籃安步在垂垂暗淡的街上，一陣冷落的冷風颳起他墨青色的薄弱衣裳。路旁酒樓上的紅燈籠被吹得來迴轉動，轉著轉著不由得閃現出一張俊朗清秀的少年的臉龐。他就這麼癡癡看著，憶起十三年前的元宵，少年還托著紅豔豔的花燈依偎在他懷裡，花燈的紅光將少年白淨的臉抹上一層醉人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