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時候下了點細雨，路很滑。潘天文冇走多遠，李站長他們坐的車從他身邊超了疇昔。磨子槽離香溪不遠。潘天文想起明天的影子，如果我有那麼長的腿，說不定我比他們還先到。黃泥沾在鞋子上，越沾越多，像踩著兩個雞窩，不輕易拔出來，用力一拔，腳拔出來了，鞋子還陷在泥裡。走不了多遠，就得用石片刮一刮。快走到香溪，李站長他們的車已經往回開了。

潘天文說：“還冇有漆呀。”

李站長最不喜好彆人答非所問，他感覺農夫最大的弊端和最聰明之處就是答非所問，為此他老是既看不起他們，又怕他們。

“河邊那些杉樹是你的吧？”

“是的。栽了好幾年了。”

不搬的確不可。說了好幾年，要在香溪修電站，開端說的時候，彷彿還是一件悠遠的事情，一件和本身不相乾的事情，現在終究完工了，反倒不信賴這是真的。潘天文家住在香溪邊上，水壩一旦築起來，大水就會淹過他家屋頂。

“賠錢的時候算出來了冇有？”

到了鄉裡，李站長不在。他們叫潘天文等，李站長會來的。等了兩個小時，李站長果然來了。李站長說：“砍伐證不是給你了嗎？如何又來了？”

楊批示長手上的煙抽了一半，他摸了一盒好煙出來，遞一支給潘天文。潘天文說：“抽起的抽起的。”楊批示長不說話也冇把手縮歸去，潘天文隻好把這支菸接過來。楊批示長說：“費事你快一點，我們的工程進度很快，我走了。”

潘天文到鄉裡，鄉裡的乾部正籌辦放工。碰到李站長，李站長說：“已經放工了，你明天早點來。”潘天文說，我來都來了。這話是在內心說的，他冇說出口，不知為甚麼說不出口。

潘天文想，楊批示姓楊，我老婆也姓楊，提及來我們應當是親戚，我想認他，就怕他不認我。又想，你砍也犯弊端，不砍也犯弊端，潘天文你無路可走了。

潘天文：“是楊批示叫我砍，不是我要砍。”

“老潘，那些杉樹你如何還不砍？”

潘天文說：“楊批示叫我全數砍。”

霹雷、霹雷，一陣巨響，那是工地上在放炮，震得瓦縫裡沙沙沙沙的。

李站長：“全數砍？一個農戶一年隻能辦一次砍伐證，你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