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燈籠被疾風撞得亂晃，仆人踉蹌著撞開月洞門："老爺！夫人...夫人咯血了！"沙啞的喊聲驚起簷角的麻雀。

盛老爺接過碗時，瞥見碗底沉著片指甲蓋大小的金箔，篆文流轉如遊魚——"符水鎮魂，湯藥固本。"

葫蘆口青煙環繞，陰氣森森，忽而閃動著殷殷紅光。

盛老爺望著天雲洗得發白的道袍下襬，抬腳時幾乎踩到本身錦緞袍角。

砭骨井水刹時裹住道袍，他屏息沉肩，在幽藍水波中劃出利落的弧線。

貓兒用腦袋密切地摩挲他的手掌，尾尖卻詭異地指向院中老井，井架軲轤和繩索已枯朽不堪。

"喵嗚……"

半夜時分，天雲在床榻上展轉反側。

"盛老爺這話……"

"內人病情已經大有轉機，多謝道長賜方！"

他喉頭轉動著彷彿即將溢溢位的濃痰，廊柱上退色的桃符在他眼底暈成血斑。

天雲穩住身形，餘光瞥見他五指緊攥。

夜風吹拂，簷角驚雀鈴驟響，天雲頸後寒毛倒豎。

"人家都變作貓兒了......"

"無水藻腥氣..."

潮濕的苔蘚氣味劈麵而來，井水倒映著閒逛的天光。

天雲臉上浮出對勁神采，俄然正聲道：“快去籌辦，道爺我要開壇作法！”

"權當是......"後半句裹著苦澀嚥了歸去，像吞了枚生鏽的銅錢。

簷角銅鈴無風主動，叮噹聲裡稠濁著一聲呼喝："你出去！"

"以是我才借屍還魂哪！"

天雲手掐法訣，口唸玄咒："六合玄宗，萬炁本根...顯形！"

他不急著翻開繡金帷帳，拂塵銀絲拂過紫檀八仙桌忽地打了個旋。

她揪著半透明的衣帶越說越急，忽又化作漫天流螢。

拂塵掃過夫人青灰的麵龐，一縷黑氣竟順著銀絲遊走。

青瓷茶盞裡浮沉著新沏的龍井，嫋嫋茶霧中，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眸卻仍忍不住瞟向正躺在石階上曬陽的狸花貓。

"我見你孤身一人形隻影單的......"

靈體忽又凝成及笄少女模樣，繡鞋尖兒踢散滿地月光。

天雲擰腰鑽入洞窟，腥腐鬼氣黏著鼻腔往顱頂竄，每遊半尺便覺寒意重上三分。

盛老爺的驚叫與井底突然翻湧的水聲同時炸響。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你還要這般狠心麼？"

天雲微微一笑，指間悄悄掐訣。

"道長把穩！"

盛老爺踩著本身拖長的影子衝進內院時，正撞見天雲橫出的拂塵。

“你叫甚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