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後撤時踩到黏稠的屍液,幾乎滑倒。
這語氣,這神態,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滿眼的鄙夷與輕視。
他足尖輕點縱身而上,鴉青布袍掃落幾顆晶亮露水,盤膝掐出子午陰陽訣。
雕花木窗漏進幾縷夕陽時,天雲被樓下的吵嚷驚醒。
他靈光乍現,咬破指尖在竹筒刻下敕令符,尿液頃刻出現金光——這哪是平常孺子尿?清楚是師父收藏的九陽孺子的元陽真露!
竹筒裡的孺子尿傾瀉出幾滴,落在空中竟腐蝕出七星陣圖。
七日前他離滬時,報童還在叫賣"袁總統病癒有望"的號外,這會兒如何......
隻是,他的山中七日不過七年罷了。
幸虧,小二眼疾手快,不然早已摔成碎片。
她踏著山嵐飄但是去,緋紅裙帶在月華中流轉如煙,所經之處,螢火蟲聚散成銀河,照亮蜿蜒如蛇的盤山小道。
"哥哥快走!"她的尖叫與屍王的吼怒交叉,"地脈要塌了——"
天雲急敕鎮屍符,指間法印翻飛,口中疾誦玄咒,十二道靈符化作流光激射而出。
老夫見他眼熟,卻多此一問,抬手往東南一指:"轉過阿誰虎頭崖,便是孤山鎮咯!"
屍王骸骨突然重聚,腐肉如活物般攀附白骨,轉眼重塑猙獰秘聞。
他撫著班駁界碑輕笑出聲,劍穗上的銀鈴隨山風叮咚作響:"當真是‘白雲生處有人家'。"
符篆所及之處火星迸濺,鬼哭神嚎,將襲至身前三尺的屍蛇、童屍轟得鱗甲焦裂。
大堂裡兩個穿中山裝的男人正拍著《申報》高談闊論。
一個時候後,道旁漸現擔柴禾的樵夫。
金光咒印觸及蛇鱗鎧甲時,數百條屍蛇同時收回嬰啼,鎧甲竟如春雪溶解。
天雲發展兩步撞翻條凳,懷錶表蓋彈開的頃刻,鎏金指針正指向申時三刻——與他七年前墜入幻真秘境那日整整差了七年。
後堂珠簾嘩啦作響,穿團花馬褂的胖掌櫃捏著鼻菸壺踱出,綠豆眼在劍脊上一掃,俄然變了神采。
晨光如鮫綃漫過層巒時,天雲正踩著露水獨行山道。
屍丹大要閃現萬千張痛苦人臉,少女的靈魂俄然擺脫束縛,化作青煙裹住殭屍頭顱。
盜窟空中俄然裂開深淵,十八具青銅棺槨沖天而起。
他揉著酸脹的腿肚拐進掛著鎏金匾額的堆棧,青磚空中沁著山泉涼意。
"六合無極,乾坤借法!"
角落裡打盹的黑貓俄然炸毛,撞翻了掌櫃最愛的青花梅瓶。
金烏東昇之際,少年收勢吐出一口濁氣,指尖尚殘留著幾縷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