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覺葫蘆微微震驚，抬頭灌下的清泉竟化作烈酒，喉間滾過一線灼燙銀河。

少年嘶聲裂帛，卻見朱漆廟門轟然傾塌處，一抹黃影破霧而來。

"大黃！"

天雲拔開葫蘆嘴，口唸收魂咒，“蕩蕩遊魂，那邊儲存？虛驚奇特，宅兆山林。今請山神五道，遊路將軍，當方地盤，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築起精力。天門開地門開，千裡孺子送魂來。吃緊如律令！”

幻真秘境東南山。

這回野雉回聲栽落，翎羽間還纏著未散儘的青煙。

摸向腰間灰撲撲的乾坤袋，粗麻布麵還沾著客歲除祟時感化的硃砂。

他向劈麵走時，招手喊：“道兄！”

這通天之徑現在化作吃人巨蟒，青石台階在他足下接連爆裂。

他踉蹌起家對月長嘯："莫非也要學那孫行者，鑽進這芥子須彌？"

天雲提著葫蘆漫山遍野地追著遊魂，跟著一聲聲的“收”字，一隻隻孤魂被收進了葫蘆。

天雲奇特，在這荒郊野嶺的亂葬崗上還能遇著同道。

"師父，對不起啊，您白叟家就諒解徒兒一次吧，我實在是餓的不可了！"

天雲劍指騰空畫出一道靈符，第二道咒令裹挾腥風："巽風縛靈，敕！"

他踉蹌前撲，十指堪堪觸到大黃狗溫熱的絨毛。

他枕著斷碑臥看銀河，天當被地當床。

"這都是些甚麼玩意兒？ "

"倒是個奇怪寶貝。"

更離譜的是，竟然連師父開壇作法的法壇也給扯了出來。

臨行前師父叮嚀他不成擅用神通。

他誓不信邪，幾次探囊，紫檀魯班尺帶著墨香現世，五帝銅鈴震落半夜寒露，墨鬥裡還纏著客歲封印畫皮妖的硃砂線……

五指在乾坤袋中虛空遊走，還是空空如也。

他解下師父臨彆所贈的葫蘆，仰頸飲時忽覺非常——這收過百年厲鬼的煉妖葫蘆本該輕若無物，現在喉間卻滴下沁涼甘泉。

他摘下腰間的乾坤袋，醉眼昏黃間破布袋的補丁紋路竟似周天星圖。

他流著淚，哀痛地哭喊：“師父，你騙我！”

斷崖邊歪脖古鬆仍然懸著師父手製的青銅鈴鐺，隻是再不見白髮老者倚坐石棋盤的身影。

天雲對著天空抱拳拜了拜。

火堆已竄起三尺青焰，他拔了野雞毛架在火上翻烤。

回顧望去，身後千丈峭壁竟似宣紙遇火般焦卷剝落，雕欄玉砌的秘境宮闕寸寸泯冇，化作漫天流螢墜向無底幽淵。

半夜時分，暮秋露重，霜霧凝成冰晶悄悄爬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