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生可曾聽過'陰差借道'?光緒三十三年七月半,我太師祖跟著龍虎山張天師在酆都城頭佈陣......"
“七口人,七竅塞滿浸過屍油的砒霜,流著黑血!”
驚堂木再落。
他抬高嗓子,驚堂木在案上炸開悶雷:"就說我們鎮上那位得了絕症的老太太......“
更夫梆子聲穿過濃霧,在空巷絕頂碎成齏粉刹時消逝。
簷角銅鈴忽地無風主動,驚得守夜人掌中半盞殘茶盪開赤色波紋——那茶湯裡映出一張似有若無的鬼麵。
“信則有之,不信則無!”平話人詭秘一笑,“那麼,你倒是信還是不信呐?”
"各位看官,你說,這南海觀音,到底是有?還是冇有?"
"病魔啃光了她的元氣,藥渣子在門口堆成小山。忽一日,白叟家夢見白衣大士手持楊枝點她眉心。翌日便讓兒子揹著,三步一叩首地往九華山去。說來奇哉......"
“酆都鬼城隍廟的青銅香爐俄然泣血三日,爐中灰燼凝成'冤'字。彼時重慶府尹正審理一樁滅門懸案......”
平話人充滿老年斑的手掌俄然拍向案幾,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撞破窗紙。
他再昂首時,整條長街的燈籠都變成了飄零的幽綠鬼火,映出屋簷下密密麻麻的懸屍——那些屍身腳腕上繫著的,鮮明是茶客們方纔打翻的茶碗碎片。
白叟喉間滾出砂紙磨鐵的嗓音。
他眼尾褶皺裡藏著的何止半世風霜?那清楚是百年孤魂都渡不完的孽債。
暗夜長街,青石板沁著的寒露,在月光下泛著蛇鱗般的寒光。
“是偶合?還是天意?”
“先生,這人間當真有妖妖怪怪?”
他話說一半,俄然掐指一算:"子時三刻了,本日就說到此處。"
他俄然抓起茶碗潑向空中,水珠竟在半空凝成血淋淋的“七”字。
穿旗袍的姨太太俄然尖叫——她珍珠項鍊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串骷髏頭,每顆眼窩裡都爬動著蛆蟲。
坐在角落裡的少年嘲笑:"裝神弄鬼!"
平話人渾濁的眸子驀地精光暴射。
穿堂風掠過期,滿室燈籠倏然轉紅,映得每小我臉上都像蒙了一層血膜。
伴計顫抖著點亮洋油燈,卻見平話人方纔的坐位下積著一攤腥臭黏液。
檀香環繞的茶社裡,平話人乾枯的手指叩著包漿渾厚的紫沙壺,指甲縫裡滲著硃砂般的暗紅。
月光漏出去時,世人清楚瞥見他枯瘦的影子在磚地上暴漲三尺。
合座茶碗叮噹亂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