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沉盯著石桌,低聲道:“我幼年時,刀法初成,不知天高地厚,拜彆教員,執意要入關,教員勸過我,但我感覺是他老了,膽量小,不肯聽。我的教員勸不住我,臨彆耳提麵命,令我凡事三思而後行,他說‘你手中之刀,比方農夫手中鋤頭、賬房手裡的算盤,鋤頭與算盤,都是做事用的,不是做人用的,不要本末倒置’。”
周翡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隻見火線俄然開闊了些,接著石壁上的油燈,周翡瞥見前麵竟然有一處粗陋的鬥室子,內裡有長凳桌椅可供歇息,牆角還儲存了很多食品。
殷沛氣味驀地一滯。
吳楚楚見冇人理他,無端感覺這小白臉有點不幸,便問道:“你們……不是一夥的嗎?為甚麼要殺你?”
紀雲沉充耳不聞,自顧自地擺著桌椅板凳,又將小壺架在火上,熱了一罐米酒,隻是不知如何的,冇能拿住酒罈子,脫手掉了,謝允反應極快,一抄手接住:“留意。”
謝允大笑道:“好,有我年青時候的風采!”
她一抬腳,將殷沛踢到了花掌櫃那邊,口中卻道:“白先生謹慎。”
周翡一愣,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一眼,目光從花掌櫃那張被肥肉擠得變形的臉上掃過,又落到殷沛身上,內心一時有點茫然。
當年,哪個拿出來不是風風景光?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走了、散了,就是老死他鄉。中原武林的天上彷彿籠了一層說不出的陰翳,統統星塵微小暗淡,暮氣沉沉,在亂世中同大家一起自危自憐。
周翡一時無言以對。
暮年間各大門派都是依山傍水而立,是以名山中多修行客,有道是“泰山掌,華山劍,衡山路漂渺,峨眉美人刺”,如許算來,衡山應當也是個很馳名的王謝大派。
中原武林傳承浩大千年,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千萬般手腕,到了這一代人,彷彿都斷了篇。
紀雲沉說到這,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周翡,不知是不是從她身上瞥見了二十年前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