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猜疑是無從傾訴的，亂世中誰不是把腦袋彆在腰間，活著尚且不易，誰有工夫聽一個小小孤女幽微又矯情的那點茫然？

周翡愣了愣，感受此言與當年李瑾容傳她破雪刀時說的那番話異曲同工。李瑾容不愧是年紀悄悄就敢北上殺天子的人，再如何被光陰磋磨，本性中也仍然帶著“無匹”的我行我素，這些年來，倘不是四十八寨沉甸甸地壓在她肩頭，她大抵有無能翻活人死人山、成為一方魔頭的潛質。

周翡從謝允給她留的那一盒吃剩的貝殼裡挑了幾個很有姿色的，本身穿了孔，綴在了陳老那魚網邊角料織就的小衫裡，便穿戴這一身襤褸走了，倘若再去弄兩個帶補丁的麻袋，光這一身行套，她便能在丐幫裡混個小頭子鐺鐺。

吳楚楚搖點頭：“柳老爺家高堂過壽，本日路子的三教九流都能到他府上沾個喜氣，我本想著他們家本日客多，必然亂得很，便不去添亂，過兩天再前去拜見，成果方纔瞥見煙花傳訊，這才順路過來。”

周翡籌算先回家一趟，跟李瑾容覆命，再去周以棠那邊看看他有冇有甚麼要調派的，倘若這邊事了，她便想著還得再往南邊走一趟，找找另有冇有其他蛟膽能夠挖。

周翡問道：“此地仆人麼？做甚麼的？”

“阿妍給我的。”吳楚楚低頭將嘴上的小鬍子撕了下來，暴露花瓣一樣的嘴唇，說道，“我本來感覺不大美妙，但是看她一天到晚打扮得奇奇特怪在山上跑，彷彿也彆有些興趣，便忍不住東施效顰了，公然我還是學不像。”

小鬍子住了嘴，端莊地坐在頓時，衝周翡淺笑。

當年他們一幫人從永州回蜀中，便有點各奔東西的意義。

但是她現在孑然一人，既不是官家蜜斯，也冇有家讓她管，她混跡在一群江湖草澤當中，彼其間好似有一條比海還深的鴻溝。寨中人待她雖好，也是“以禮相待”的好，不會越俎代庖地給她安排甚麼。而她十多年來積累的勇氣，在流亡路上用了個一乾二淨，所剩不過一身的“溫良”與“貞靜”，並不敷以給她指一條康莊大道。

吳楚楚抬手將一縷掉下來的頭髮彆到耳後，笑道：“有一回修好的書被阿妍拿去看，叫大當家瞧見了，她便來問我要不要習武，我本想本身都這麼大年紀了，再開端習武一定還來得及，大當家卻同我說道‘古來大器晚成者不堪列舉，有那中年以火線才入門的，機遇偶合也成了一代大師，何況你不過十來歲，一輩子長著呢，你又不急著跟誰比武，入門慢一點有甚麼打緊？隻要肯，練個十幾二十年，即使資質與機遇都普通，也夠你用了，冇甚麼來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