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乾脆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橫梁，耳中聽著外頭強風拍打窗戶所導致的聲響，過去與現在的記憶交相重疊，在她腦中形成了些微的混亂，雖然剛纔在眾人麵前說得頭頭是道，可她仍有些搞不清楚本身究竟是女媧還是宋嵐。

這夜，侯村公館內幾人整宿無眠，一種相思，幾處煩愁。

「無論如何，我想，也許妳應該去見他，起碼不要讓本身留下遺憾。」明天過後，縱使封印勝利，女媧再次轉世為人，也是非常遙遠之後的事，最起碼也要讓她帶著一絲誇姣的記憶。

「其實這問題的答案很簡單，」宋嵐的聲音聽起來，空洞得有那麼一絲不真實，「神和人最大的差別，就在於一個『求』字。」

他師父圓寂前再三交代，非到最後關頭不成以輕易將經書取出，否則會替祗園寺招來災禍。

不知為何，時清感覺他在說這話時，透露著一股淡淡的滄桑和孤寂。瞬間，他彷彿進入了一個獨特的幻景，看見顏偉頭戴金冠，身穿陳腐的華服，傲然聳峙於茫茫六合之間，腳下是無盡的白雲、蒼茫的大地，頭頂著無窮宇宙和萬千星鬥，數千生靈跪服在他腳下，有種飛翔九天、唯我獨尊的驕傲，可他身後空無一人，連神明也都遠遠避開。當真是前無前人，後無來者。

行走數分鐘後，但見月光下一名少女倚著轉角的欄杆，正吹奏著笙簧，那優美的曲調讓她的表情彷彿回到了泰初之初。

低低一聲吟哦，宋嵐推開窗，茫然望著滿天星子，俄然一道銀光自天邊劃過，她心中一陣惻然，想起關於流星的種種傳說，一時間不知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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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拉開門，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走了出去，儘管周遭惡鬼環伺，卻無法隱去月光如水傾瀉一地的美景。

「不，我還沒有睡著，采葳，妳的笙簧吹得真好。」宋嵐讚賞的說道，如此艱澀的曲子以她的年紀能吹到這種程度，非常難得。

當年決定，縱受千人唾棄、萬人責難，伏羲依舊懺而不悔。

「采葳，妳曉得人類和神祇最大的差別在哪裡嗎？」宋嵐瞭望著遠處朦朧的山巒喃喃低語般的詢問。

許多年以後，當趙采葳的年紀漸漸大了，記憶裡的畫麵像洗白的衣服般一一退色，可她始終沒有忘記過這個獨特的早晨，還有宋嵐好似低語的問句：「人有問題的時候能夠求神，可神有問題的時候，又能夠求誰呢？」

能和上古神祇交友是種難得的經驗，可他還是喜歡之前的顏偉，起碼雙方的安身點是不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