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恩典,他如何能忘?
許清荷接過茶盞,悄悄抿了一口,溫熱的水流滑過喉嚨,稍稍遣散了心中的寒意。
她悄悄搖了點頭,翻開車簾,鑽了出來。
“小翠,你說……那人會是誰呢?”她俄然問道。
屋內隻剩下許清荷一人。她吹滅油燈,躺到床上,卻彷彿並無睡意,隻是睜著眼,望著帳頂入迷。
“許女人……”他無聲地喚道,靈魂因情感顛簸而微微閃動。
他是鬼,她是人。陰陽兩隔,如何能觸碰?
她閉上眼,垂垂睡去。
“蜜斯,本日累了吧?早些安息。”小翠鋪好床褥,退了出去。
“蜜斯,坑挖好了。”家奴阿福擦了擦額頭的汗,謹慎翼翼地說道,“我們……真要埋他?”
許清荷站在墳前,雙手合十,閉目默禱了半晌。待她展開眼時,天氣已暗,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阿福趕緊跟上,嘴裡還嘟囔著:“蜜斯心善是功德,可這荒山野嶺的,我們還是快些分開為妙……”
更讓他不測的是,那少女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為他擦拭臉龐,為他覆上手帕,乃至……留下了那支白玉簪子。
許清荷笑了笑,冇再說話,隻是望向窗外的夜色,目光悠遠。
許清荷沉默半晌,低聲道:“如有機遇,我倒想查查他的身份,或許……能幫他找到家人。”
“蜜斯,這……”阿福瞪大了眼睛。
馬車外,許明遠的靈魂悄悄漂泊著,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貳心中震驚,冇想到她竟還想著替他尋親……
烏黑的長髮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襯得她肌膚如雪。許明遠怔怔望著,一時竟忘了本身已是靈魂,隻感覺心跳如雷——固然,他早已冇有了心跳。
許清荷立在馬車旁,望著家奴們挖好的土坑,神采凝重。山風掠過她的鬢角,幾縷青絲悄悄飛舞,襯得她麵龐愈發清麗。她低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屍首——那是個年青男人,約莫二十出頭,麵龐慘白卻仍能看出世前的俊朗。隻是胸口那一道猙獰的刀傷,觸目驚心,血漬早已乾枯,將青灰色的衣袍染成暗紅。
許明遠的靈魂立在墳前,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心中五味雜陳。
許清荷俄然眨了眨眼,輕聲道:“奇特……如何感覺屋裡有人?”
她將手帕摺好,悄悄覆在男人的臉上,遮住了他未瞑的雙眼。隨後,她從發間取下一支白玉簪子,躊躇半晌,還是將它放在了男人的手邊。
“許清荷……”他低聲念著方纔從家奴口入耳到的名字,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