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覆滿宮簷時，欽天監發明渾天儀遺址開了簇並蒂冰蓮。有人瞥見天子徹夜立在蓮前，肩頭落著狐尾形狀的雪。而江湖傳言，每逢月蝕之夜，上清河邊會有白狐為迷途者帶路，它身後總跟著道昏黃的龍影。

玄機子在酒香中灰飛煙滅，最後一聲慘叫裹著塵封的秘辛："你覺得改命的是他？當年上清河..."

朱明淵拂去碑上積雪時，指尖被冰碴割出血珠。青玉碑是他親手立的，卻隻刻著"亡妻阮氏"四字——世人皆知新帝剋死三任太子妃，卻不知每塊牌位裡都鎖著一截狐尾。

"陛下又來自討苦吃？"

渾天儀的裂縫裡長出一株桃樹。

"二十年前你偷換命格時，可曾算到本日？"阮香玉的狐尾捲起朱明淵的手，在玄機子惶恐的目光中，將他腕間妖契按上星圖。渾天儀收回龍吟狐鳴，鼎中湧出的不是血，而是大婚那夜的合巹酒。

玄機子的殘魂從桃枝間排泄，發間彆著那支白玉狐簪。朱明淵卻看向他身後閒逛的影子，唇角浮起笑意："愛妃的幻形術愈發精進了。"

朱明淵抱著逐步冰冷的軀體踏入觀星池，池底沉著九塊無字牌位。當最後一塊青玉碑冇入水底時，池麵閃現出他們初遇的氣象——上清河的九尾狐冇有接太子遞來的傘，而是咬破他指尖在河麵畫了道同命契。

桃樹突然殘落。

"實在那年你撿到的《天機策》，是我用心落在河邊的。"她指尖撫過朱明淵心口的狐形金紋，"從你翻開殘卷那刻，便是我的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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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截斷尾正在他袖中發燙。

阮香玉從紛飛落花中走出，足踝金鈴纏著玄鐵鏈。她伸手捏住玄機子虛影的頃刻，朱明淵袖中箭矢破空而至，將殘魂釘在渾天儀上。鼎身閃現的赤色星圖中，紫微帝星與妖星正在緩緩堆疊。

史乘記錄，明昭帝畢生未娶，寢殿懸著幅未落款的星圖。唯有守陵人曉得，帝王棺槨中陪葬的不是玉璽，而是九支染血的箭矢，箭尾紅繩繫著青絲與龍袍金線編成的同心結。

很多年後，有孩童在河灘拾到枚刻著"參商"二字的玉箋。對著月光看去，箋中兩道剪影正在對弈，落子聲驚醒了甜睡的星子。

更漏聲淹冇了未儘之語。

地宮甬道傳來鈴音，七十二盞人魚燭次第綻放冰花。朱明淵踏過冰層下的星圖，冕服上的金線龍紋正在漸漸演變成狐尾。他在祭壇前立足，望著渾天儀中那株開得妖異的桃樹——每片花瓣都映著阮香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