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張家的第四日巳不時分，家仆楊貴滿頭大汗的尋來了：“二少爺，出事了！老爺命你將表少爺這邊的事前放一放，當即趕歸去！”

見楊照聽得滿臉錯愕，笑問道：“表兄，我這麼一說，你能安然入眠了麼？”

“表兄慷慨解囊，擺設殷勤，又勞心吃力，我得以坐享其成，感激尚且不及，何來見怪？”

咱是身具秀才功名的讀書人，打打殺殺的事有辱斯文，還是你們來吧！

楊宏淡淡一笑：“到了我這把年紀，甚麼事冇見過？我還冇有老胡塗，你儘管放心好了。”

不太短短三日工夫，李氏“不慎溺亡”，楊烈心機全麵崩潰。難怪都說薑是老的辣！

楊照行事甚是純熟。回到張家天氣尚早，還是不急。與張雨一起親身脫手，打掃屋舍，清算床褥，歸置物事，而後施施然去村口的茶肆吃了晚餐。再加上對鄉鄰族老的備禮拜見，人們想不曉得張雨返來了都難。究竟上，次日楊照又將地步佃租、補葺屋舍、購買替代老舊傢什等等，成心偶然的交托給了本地有頭有臉、小有權勢的幾戶人家。

楊照想得殷勤，說得實在。張雨直言相告道：“表兄故意了。我想藉此機遇學會騎馬，今後告急之時也好便於趕路。至於臉麵虛榮，我素不看重。”

楊貴神情古怪的道：“大少爺聽聞以後，又哭又笑，還說了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瘋話。老爺命我連夜請來了濟仁堂的郎中，不料大少爺見了郎中更是惶恐不已。昨夜哭鬨了一個徹夜，本日一早仍未有半分消停。據那郎中說，大少爺應當是得了失心瘋了。”

大恩大德固不成忘，小恩小惠做到這等纖細境地，亦是暖民氣肺。

楊宏言辭明白，態度果斷，顯見一刻都不肯張雨在楊家多呆。張雨若非顧念與王躍的旬日之約，早已偶然久留。可楊照幾時“安逸無事”？遁詞將他一併支開，卻為何故？如若事有萬一，老爺子能夠對付得來麼？

張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始終是一臉冇心冇肺的笑容，彷彿毫不介懷充當楊照的主子。

為了教會張雨騎馬，二人一起逛逛停停，捱到天氣將近中午才進縣城。楊照徑直領了張雨來到歡然居，要了幾個精美菜肴與半斤好酒，淺斟慢飲。吃飽喝足以後，並不急於出城。在街肆間閒逛了半晌，除了為張雨買了筆墨紙硯、幾身上好的應季衣裳、被褥，果脯、糕餅、布匹之類雜七雜八的物事也買了一大堆。

楊照既駭怪於張雨洞悉民氣的奪目，又對老爺子將會如何措置楊烈與李氏時候掛記，這幾天委實是心不在焉，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