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司設在汴河,大興隻此一司,卻折儘天下俊美兒郎。
美人司設了六年,見過公子無數,驗身時無不麵紅耳赤慚愧難當,頭一回見到麵不改色,不等司監查驗便自報出來的!還報這麼詳確,他量過數過不成?
王重喜心中有了數,笑起來女子般眉眼熟媚,嗓音不男不女,“喲,這位公子,來我們美人司但是有事?”
少年被領著過了明堂,穿庭出院,便見一處暗房,應是驗身之處了。
王重喜瞧了少年好一陣兒,他曉得這些公子少有至心以色侍人的,大多是被逼無法。進了這美人司初回驗身,不肯寬衣者見很多了,但像這少年這般還是頭一回見。
“雙胸對稱,腋下無臭,會門無痔。”少年又答。
此色非等閒!
大興自高祖天子時設內廷,相沿至今,已六百餘年。美人司倒是本朝新設,受內廷管束,專為當今聖上彀羅天下俊美女人,雖新設了僅六年,卻廣為人知。
“咱家隻是對公子說說一會兒驗身的細項,不必公子答,自有咱家的人來驗。”王重喜垂眸喝了口茶,聽少年又開了口。
王重喜接來一看,這回是真崩潰了。
他麪皮薄?
少年隻望他一眼,話簡練,“自薦入宮。”
少年聞言點頭,一張身份文牒遞了疇昔。
“公子何意?”王重喜怔了怔,心中自明,嘴上卻裝胡塗。
司監大寺人王重喜來到明堂時,隻見有一公子,憑欄獨立,本是晨間向曉,卻如見月下清霜。一枝合歡探入廊下,淡蕊斜紅,映那少年一身清霜,清霜亦回春。
但陛下愛美有些潔癖,公子們登記造冊,畫像入宮,陛下瞧上了哪人,會細瞧冊子,冊子裡髮長多少、身上那邊有痔都要一一看。
王重喜目光一亮,好嗓音!雨後風過竹林般的濁音,當真不負這一身清卓氣!至於少年自薦入宮的話,他倒反應平平。這美人司裡的男色雖有搶來的,卻也有很多奉上門來的。
內廷為帝王選妃,每年八月征收捐稅時由朝廷順道將官方適齡女子登記造冊,三年一選。年年逢八前,官方嫁女忙,此民風古來有之,卻因當今聖上好男風,已改做“年年逢八前,官方娶媳忙”。家有漂亮兒郎的,大多早早訂婚,卻還是有因生得俊美,被美人司強征回汴河,送入行宮的。
此舉觸怒了西北軍副將魯大,他前幾日偷跑去賭坊,返來捱了顧老將軍的軍棍,本該在床上養著,卻叫人把他抬出來,趴著批示部下兵勇跟內廷寺人們乾架,職方司衙門口日日有熱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