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上山以來,所經曆過最冗長的一個夜。
他緊追幾步,重重一把推開厚門。
這疑問催他骨寒,也催他復甦,痛苦而又驚駭地轉過身,卻隻看到一片茫茫飛雪。
天下重歸沉寂,像是連風都停了,剩下的,隻要金煥粗重的喘氣聲。
季燕然被逼得連連後退。
或者是因為毒發一日甚一日,再或者,是因為前兩回都有人悉心顧問,以是這副身子骨也學會了偷懶與耍滑,再也不肯好老誠懇實忍著劇毒,隻想著要再被輕手重腳服侍一番,用那輕緩而又溫厚的內力,將四肢百骸都洗過一遍,再擰乾溫熱的帕子擦去統統粘膩,讓周身都清爽痛快。
烈焰熊熊燃起。
“我?”雲倚風不解,“去廚房。”
季燕然跟出去,站在門口道:“我籌算將整座賞雪閣再搜尋一遍,在此之前,門主就放心待在飄飄閣裡,哪兒都彆去了吧。”
像一根細線勒住了心臟。
眼看火舌已經燎到屁股,風雨門門主雙眼一閉,再也顧不得庇護那嬌貴嗓子,抬頭吼得氣壯江山:“拯救啊!”
“不像是外人。”雲倚風答, “整座賞雪閣的銀鈴並未被觸發,斷的隻是觀月閣的蛛絲。”
嗆鼻的滾燙濃煙劈麵撲來,打得人睜不開眼。
季燕然細心打量了一番他的慘白麪色,問道:“又毒發了?”
他持續賠笑道:“王爺,請吧。”
“談不上。”雲倚風扶著金煥坐起來,“隻是感覺你有些過分莽撞。”
外頭又下起了雪。
“無妨,本身調息便是。”雲倚風放下碗筷,“你我……總得有小我守著飄飄閣,免得嶽之華半夜偷襲。”
腳下模糊顫抖,被火噬空的大梁終究接受不住重量,整片坍塌下來。
嶽之華的屍身。
焦黑木梁覆蓋在藍灰色的煙霧裡,整座主宅都已燒成廢墟。
“會死……會死的!”
誰。
“咣”一聲,暮成雪被打得後退兩步,嘲笑道:“本來中間纔是坦白最多的那一個,販子?”
季燕然並未被壓服, 冷冷道:“萬一就是他呢?”
倒是體貼細心,還特地關上門,又放下了厚重而門簾,替屋渾家擋著風雪。
季燕然慣用的兵器是赤血長刀,被留在了漠北虎帳裡,此番來東北隻跟著帶著一把摘星劍,雖不稱手,卻也並未落任何下風,反而越戰越勇。他出招大氣澎湃,看似粗暴,偏又恰能招招製住暮成雪,對方若非仗著本身身姿輕巧,遁藏及時,隻怕早已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