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年霜降,來了個尋藥的墨客。他揹著行囊走遍太行,隻為尋覓能解瘟疫的良方。行至連翹塢時,正趕上百年一遇的早雪,滿山草木皆已殘落,唯有連翹枝上掛著星星點點的金苞。墨客不慎踩滑,摔在雪地裡,昏倒前瞥見一名身著鵝黃花衣的女人向他走來,指尖掠過他發燙的額頭,頓時有清冷的藥香滲入肌理。
《連翹記》
望著那株新芽,連翹心中俄然湧起一股力量。她擦乾眼淚,站起家來,望向漫山的連翹。今後,她每日天不亮就揹著竹簍進山,尋覓最鮮嫩的連翹草。此時的太行山,淩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好像一幅昏黃的水墨畫。連翹穿越在山林間,露水打濕了她的衣衫,她卻毫不在乎。她細心尋覓著每一連累翹,如同尋覓著但願的火種。
不知過了多少年,連翹塢的人垂垂忘了阿誰叫連翹的女人,卻記得每到寒冬將儘,漫山的連翹就會提早綻放。金黃的花朵像星星落滿枝頭,在殘雪中燃燒,遠瞭望去,全部太行南麓都被染成了暖金色。老藥農們傳下端方:采連翹要在淩晨露水未乾時,輕摘青苞,不成折損枝條,因為每連累翹的根下,都埋著護山的精魂。
連翹塢的百姓都說,那株長在崖下的老連翹樹,是連翹女人變的。她的長髮化作萬千枝條,她的眼睛變成金黃的花蕊,她的體溫融入每一片葉子。每當有人來采藥,枝條總會悄悄閒逛,像是在指引最好的采摘處;每當雪夜到臨,樹影便會覆蓋著村莊,如同母親抱著孩子般和順。
連翹這才重視到郎中的藥簍,比平常藥簍大上兩圈,簍身用浸過桐油的桑皮紙糊了三層,邊角處繡著藐小的藥草紋,恰是爹爹常說的"百子圖"款式。她鬼使神差地遞出藥鋤,郎中指尖撫過鋤柄上的刻字,俄然長歎:"你爹爹定是個懂草木的人。這連翹啊,花要采未開之苞,葉要取初展之芽,果實需等霜降後三曬三晾,方得清熱敗火之效。"
連翹香裡憶忠魂
有人說,深夜曾見崖頂有金光閃過,像流星墜落在老連翹叢中;有人說,路過那株新樹時,彷彿聞聲悄悄的感喟,帶著草木的清芬和人間的眷戀。隻要連翹曉得,當她的指尖觸到第一片結冰的葉子時,掌心傳來的不是寒意,而是爹爹當年握著她小手辨認草藥時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