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充滿著人道中最龐大的感情。
老仆當時在做飯,正殺著雞,聽到動靜時,他的手一顫,殺雞的刀割破了他本身的手。
帝國高低,有資格分一杯羹的,都伸開了血盆大口,對著一塊塊俄然無主的肥肉,狼吞虎嚥,連飽嗝都捨不得打一個。
朝廷的更替,政權的更迭,與他們毫無乾係。
但不管如何,不管善惡,這些人都和小天子一樣,艱钜地熬了過來。
而那些餬口在最底層的小老百姓,不管政局如何動亂,宦海如何變幻,卻都如昔日普通,過著最最平常的日子。
或許是出於對左蒙這個報喪人的感激,老仆在摒擋完統統,將柳七先生的屍身運上馬車籌辦分開時,他對一旁的左蒙說道:“三今後,天亮時分,我在烏衣橋邊的第一棵柳樹劣等你。我有東西給你。”
“派”是合歡派,傍門左道,藏汙納垢,派內男女多淫邪之徒,修行雙修之法、歪門正道,為江湖樸重所不恥。但當今天下,君子君子特少,而無恥小人特多。合歡派的幫世人數,倒是四大派中除六扇門外最多的。
固然還是麵黃肌瘦,還是瘦骨嶙峋,還是一副風一吹就得倒地接著骨折的不幸模樣,但他就是活了下來。
……
“門”是六扇門,天子虎倀,朝廷鷹犬,門內設黑衣衛,專替天子行事,不管江湖,還是宦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
可惜,就是這麼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也畢竟免不了一死。
他當時就死在左蒙的身邊,死在他的茅草屋裡。
“宗”是青雲宗,一群羽士,以劍法見長,講究有為,喜煉丹打坐參陰陽。
他活了下來。
那些裡應外合,吃裡扒外的,全殺光。
他當時狠狠地瞪著左蒙,那是一種死人對於活人的妒忌。
左蒙一開端是看不懂的,感覺那些龜公老鴇必然是被驢踢了腦袋,不然如何他在青樓門口給人作揖下跪求口飽飯就得被那些龜公一頓拳打腳踢,而柳七這麼一個一看就付不起嫖、資的窮酸客,卻能讓那些不成一世的龜公老鴇低聲下氣,唯唯諾諾?
活著,就無能很多事。
他們是天子的七把利劍,每一把都鋒利非常,每一把都殺人無數,每一把都是那些貪贓枉法之徒的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