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她卻還他們一句,玉兒好了。
薛寶琴自小隨父母周遊四海,見多識廣,才華又頗高,可謂豐度雙全,一時,兩人竟頗談得來。
林黛玉不語。
賈府光陰, 好像宿世。
才聽她道:“我親戚緣淺,父母無份。世上少有至心待我的人。”
寶玉在家裡一頭紮進了庵堂,任憑家中娶妻,本身卻隻埋頭誦唸佛文,倒似一心從佛了的留髮居士。
“白叟家不好了,也......也就這幾年了。”薛寶琴咬著唇,低聲道,“她白叟家嘴上說恩斷義絕,實際上,常常病得昏了,因我長得有幾分像你,就拉著我的手,流著淚直叫‘玉兒’。”
林黛玉怔怔地跌在椅子上。
說罷, 便要起家送客。
薛寶琴看她神采,不敢打攪,隻在一旁陪坐。
薛寶琴感到握住的纖瘦手臂微微顫抖,林黛玉道:“隻是......造化弄人,舊事俱已。現在,隻望你托一句話。”
語罷,攤開手,暴露了掌心的信物。
小樓舊夢已飛儘,各自須尋各自門。
“倒難為寶釵一個七竅小巧心, 晶瑩剔透人, 還能不顧禁令,將我個提起便臟嘴的‘文賊’記得。”林黛玉淡淡道。
坐在鎏金椅子上,美豔純真, 好像雪中紅梅的少女托著腮,打量著她, 神采獵奇地笑道:“林姐姐當時候纔多大?這點小事也記在內心。怨不得姐姐她呀,過了這麼些年, 還老是惦記取你呢。常常私底下對著兄弟姊妹,少不了歎一回我們生得笨拙, 都不如顰兒聰明工緻。”
跟前坐的,並不是她從寶二哥嘴裡聽悲的阿誰嬌弱多情敏感的“顰兒”,而更靠近她昔年傳聞的,名揚海內的瀟湘君子。
林黛玉雖則不肯意議論親戚。但四大師族中,曾經與她同住大觀園的浩繁女兒家,又何辜?才知昔年姊妹,俱已風騷雲散。
薛寶琴忙拉住她:“林姐姐, 疆場上各為其主, 我們每家都有傷亡,不免有損親戚情分。這是因著朝廷和義兵爭天子的位置,我們底下人冇體例罷了。但管他誰做天子,我們幾家都同氣連枝,私底下老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老太太當初為你和林二爺的事,揹著人,哭得冇小我樣了,做夢都喊著作孽,何必。她一把年紀了,日夜祈福。傳聞我要來西歐,躺在病榻上,還求我來尋你,好得知你的安危。”
“隻此一句。”
她向林黛玉非常講了一些中原的景況。
林黛玉卻久久地立足,終究,悄悄地帶上了門,回身道:“不知至公殿下台端光臨,有失遠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