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纏綿多日以後,雲與樹,山與水,高低皆白,六合渾然成一色。而梨山彆莊後崖,唯有那崖上小亭一痕,亭中吵嘴兩粒罷了。
阿四,當你再次記起統統,然後重新站在這個男人麵前,你會如何做?
連好久前的一幕,也再次騰現在了腦海。
她的答覆很簡樸,才簡簡樸單三個字,卻深深烙進了他的內心。
蘇幕遮想到連死都死得不潔淨的大皇子,心中嘲笑連連。但是他麵上涓滴不顯,乃至平增了份暖意,眼中帶著無窮遺憾,道,“落子無悔,殿下莫不是悔怨了?”
那也是一個千裡冰封的夏季,他使計將羽翼未滿的軒轅徹引到了田野。整整一百個精銳殺手追擊,卻仍然將人給跟丟了。抓返來的,倒是阿誰為軒轅徹擋刀子的古池!
說完,將此中一隻碗推到了蘇幕遮麵前。
“悔怨?”軒轅徹昂首直視蘇幕遮雙眼,“如果悔怨,難道對不起為此而死的親朋?進一步或許海闊天空,退一步倒是萬丈絕壁,統統人,”他眸中暗光盈盈,一字一句道,“統統人都白死了!”
軒轅徹哈哈大笑,眼中卻安靜無波,並無涓滴笑意。隻見他不知從那裡取出兩隻盛滿白雪的碗來,道,“孤本日未備棋局,卻備下了天下甘旨。蘇兄,一起嚐嚐?”
我很等候......
酒是好酒,入口暖和,回味綿長。二人默不出聲,連著對飲了三杯,這才停了下來。
當蘇幕遮假裝偶然間碰上,並要將她救走的時候,阿誰女人正背對著他蹲在雪地裡。
“蘇兄這是過分自謙了,”軒轅徹笑意一斂,懶懶地靠回椅背,緩緩道,“孤至今還記得五年前的燕陽關大戰。想當初蘇兄還是束髮之年,你孤身單騎入危城,卻能在談笑之間,智破薑國三千鐵甲馬隊......”
“好!哈哈哈!”
軒轅徹轉目看去,歎道,“天意從不遂人願,它若要下,便下去吧。隻是本日未有備下棋局,不然你我殺上幾盤,定當痛快!忘了奉告你,時隔多年,孤的棋藝但是大進啊。”
軒轅徹回眸輕笑,一雙眼卻如有神光,緊緊盯住天涯之間的男人。他遙指天涯峰巒,緩緩道,“此山原名小孤山,雖是四周山嶽環抱,卻獨獨它一個峻峭矗立,直衝雲霄。如此一來,它雖傲然六合,卻隻能單身接受那風雪雷電,獨享百年孤傲。”
蘇幕遮望瞭望垂垂暗淡的遠天,道,“殿下,又要下雪了。”
北風蕭蕭,帶起滿山滿樹的冰雪飛揚,最後打著旋兒墜落山崖,又或者碾入泥中。也有少數輕巧安閒,一起順風而走,最後落在了亭中二人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