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哥又沖田冬兒呼喊：“我說妞兒啊，你可莫犯傻，人既然帶回了寨子，那便活不成了。”

“可不是――”許三哥嗓門比鑼還亮，“大當家的讓咱兄弟唱三天大戲熱烈熱烈，我可不得好好練練？”

陳學海的腦筋還不是很清楚，一起騾車顛的暈乎勁剛疇昔，腹內的一陣緊似一陣的饑火又燒難過，嗓子像要冒出煙來。身下的柴火堆子硌的屁股生疼，或明或暗的認識裡，陳學海便感覺又躺在了家裡那廣大的花梨木雕花羅漢床上，手旁是冰湃的一碗紫皮葡萄，甜的沁人。

“三哥，問你個事兒，人在哪關著呢？”

直到第六碗下肚，陳學海纔回了魂似的。他想起要向她道個謝吧，他自幼便明白的“溫良恭儉讓”讓他感覺本身光吃不理睬人的做法很不得體。

“我說我要嫁他！”一身紅衣的田冬兒衣袖下的雪赤手指指著陳學海。

“我隻問你人在哪兒？！”田冬兒生了氣，硬邦邦戳出一句。

“可惜呀，少了把好笛子。”許三哥抱怨道。

手上的麻繩被解去，陳學海活動著麻痹的手腕，垂垂有了針刺般的痛感。但滿身最早活過來的倒是鼻子。一陣暗香直竄入腦門，那是人類心底最簡樸原始的慾望。

田冬兒訕訕地和孫家嬸子打聲號召便循著鑼鼓聲往坡下走。

寨子這些年人越來越多，但名字和幾十年前一樣簡樸好記。

田冬兒點頭：“可不是――再冇了十四叔的那把笛子。”

許三歎口氣道：“妞兒！快給大當家的陪個不是！今兒是你生辰，咱犯不著為個外人傷了親人的心呀！”

“鏘――鏘――”許三哥的鐃鈸踩著［哪吒令］的點子敲。

“天然！”

口中臭布被拿去，陳學海貪婪地吸著大口新奇的氛圍，固然這氛圍裡儘是柴火合著泥土的味道。

月光下，光亮標緻的手腕上捧著隻粗瓷碗，碗內裡是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聚事廳上你敢動武！”田麻子眼中冒出火來，“徐三！給我下了她的鞭子！”

他昂首，清月銀輝裡便鍍了個窈窕的影子。

“你說啥――再說一遍！”田麻子一掌拍在案子上，細白瓷茶碗回聲而碎。

他下認識伸手從袖中取那方手帕，卻空空如也。

“鏘――鏘――”幾聲鑼鼓紮子響。

“娶我！大當家纔會留你的命！”說罷，她卻自顧自地收了碗筷去了，陳舊的門板合上，月光退去。

“我叫田冬兒。”門外，銀鈴般的聲音飄出去，在他的心上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