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去歇著了。昨夜在你床前守了一夜,方纔看你已經退熱了,便遣了她們歸去歇息。”
那一年,亦是如許一個秋風蕭索的季候,那一年,皇兄沉痾急招他回宮,那一日,當奔馳的馬車駛入那幽深的南宮門,幕簾揚起那一瞬入眼的一幕幕,熟諳又陌生的景色,那便是,他的樊籠。
伸手將她抱起來的那一刻,他驚覺,本來她比他想得更加輕也更加脆弱。那小小的肥胖的身軀,他謹慎翼翼摟在懷裡,一月不見,瘦尖了下巴的小女人醜醜的就像一隻冇有毛的小猴子,那雙打量著他的大眼睛,更大也更圓了。她便那麼冷靜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俄然咧嘴笑起來,小手環上他的頸項鑽入他懷裡的那一刻,那綿軟的溫度,竟是一瞬填滿了貳心中那處,永久缺失了一塊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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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皇命難違,即便是公主微臣也不得不…”情急之下週乾張口解釋,倒是話音未落,下一刻隻見麵前那雙鳳目當中殺意一閃而過,公主俄然一個回身抽出身側侍衛腰間佩刀,淩厲寒光一閃,刀尖瞬時朝著周乾麵門直攻而去。
明天拚了一下!
伸手幫她攏了攏衣衿,他淡淡勾唇:“放心,昨夜的事並未轟動聖上。”
但是現在,倒是那樣的話,淡淡一句,一下擊中了她內心最柔嫩的處所。無謂,有冇有資格麼?本來,作為接管了這統統支出的人,她仍舊還是有資格去痛苦,有資格,去哭的麼?
床側的矮幾前煨著一個瓷盅,揭開蓋子時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飄出來,用瓷碗盛了端到麵前,碧綠的菜葉烏黑軟糯的米粒,一碗淺顯的青菜粥,此時看著卻讓她感覺食慾大開。
淩霄殿的宮人見了聖駕倉猝趕來解釋,說公主馳念先皇前來重雲殿吊念,馬上就走。他倒是微微偏過甚,看著火線那小小的身影,心想,明顯隻是個年幼的小娃娃,為何阿誰背影,倒是看出了寥寂不堪。
自十年前起,他們叔侄二人相依為命,相伴相處的初誌,皇叔要的,或許隻是她能衣食無憂歡愉生長,她求的,亦隻是皇叔能安然喜樂一世安康。而如許的初誌,又是從何時起,偏離了本來的軌跡,越錯越遠了?
身前老奴聞言驚奇,驀地昂首正欲辯白,倒是在對上那雙幽深鳳目標那一刻,被裡頭的暖色震得一霎失了心神。
直至那一日,當皇權之爭疇昔後的第八年,他再一次踏入這個就像被謾罵了的滅亡之地,當年的血親兄弟死得死囚得囚,這偌大的皇宮內院變得更加陰冷蕭索,而他自幼敬愛的兄長,已是走到了生命的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