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他們回到空中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雪，從早高低到傍晚，天昏昏沉沉，像是還要下一場。

“這村裡的人都待我極好，孫大娘更不消說，十餘年來一向把我當親生女兒對待，我手上有了好東西，用不著，不給她給誰？”

“那世她心心念念滿是你卻死在你手中，那血，她不肯見到。”

“清泱。”他喚，“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她冷得直往雪絨裡鑽，披風裹了兩層，隻暴露一雙眼睛來。

她笑，將桌上的鐲子套在孫大娘手上，也不說話。

“我賴著你，與你抱著我有何乾係？”

這一世，必定好的。不管如何找，有人先他一步，找著了她。

“……這一世，你便放了她吧。”

男人裹緊了懷裡的人：“我返來了……”

孫大娘穿戴新做的襖子來看她，是歡樂的。

“不像。”

“你若不賴著我，我如何抱得你？”

時候一晃便是半月，這半月，屋外的人還是呆在屋外，屋裡的人還是呆在屋裡。大雪隔幾天下一次，女子隔幾天出來扒一次雪，不至於讓人活活埋了。屋裡的人將柴火添得暢旺，劈裡啪啦響，映著女子紅彤彤的臉火光閃動的眼睛。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泱起來，便看到內裡椅子上躺著一小我，師爺椅已經搖不動了，被凍在雪地裡，那人被厚厚的白雪埋了，早已瞧不清臉孔。她跑出去，將厚雪扒開，雪中暴露一張清絕冷凝的臉，她笑：“報了恩，為何還上來？”一雙眼睛清清澈亮，映著六合蒼茫。女子也不要人答覆，笑吟吟問道：“我要去都城了，你去不去？”那嬌羞活力的模樣，恍忽能夠瞥見她的十四歲。

男人睜眼，“未曾。怎的問這個？”

“那你抱我何為？”

“你可在都城娶了公主為妻？”

女子逗著遊出去的小魚兒，時候一晃，便可瞧見屋外珍珠發的光。

女子推開門，屋裡的人轉過身來，一身青衣，繡著暗月金邊，身前掛著玉佩，刻著“相”，玉扣黑髮，端倪清俊，凝睇著她。

她此生給了我，便得永久給我。彆人一分一毫，一厘一點，不，半點都不準得。神得弑神，佛取滅佛。

“女孩家家，賴在男人懷裡成何體統。”

屋裡的光不能再黑了，她說：“我睡覺了。”

“你害了她三世，每世活不過二五，你瞧瞧她，她是甚麼人？！最不該懼冷的人，卻因為在露天夜裡呆了一天便生了病，若我不銜珠子給她，她便死了！那麼喜好雪的人，卻因為冷，裹了兩件狐裘，連雪花沫子都碰不得，你若真愛她，你就……”玄色望著那人，猩紅的眼在一片白茫茫中顯得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