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從石磨村返來後,爺爺就像完整變了小我,也不下地乾活了,每天不是纏著她教謄寫字,就是找個冇人的地兒翻看茅老道給他的舊書,一副不識五穀雜糧的臭老九模樣。
上任不到半個月,陳鬆年接連辭退了好幾個常日裡總跟本身作對的村乾部,爺爺出乎料想的也在被辭退之列。不過他彷彿不在乎,整天望著山頂茅舍的方向,也不曉得在想甚麼。
來年春季,奶奶順利產下我爹。爺爺欣喜若狂,想第一時候跟老友分享夢熊之喜,來到小樹林,見茅舍還是空著,並冇有茅老道的身影,隻好感喟折返。
爺爺心頭髮緊,回身抓著奶奶的手問:“哪個?哪個要帶走成伢子(我爹)?”
陳鬆年一家正籌辦熄燈安息。見爺爺俄然風風火火登門,陳鬆年看了眼他手上的幡子,皺眉問道:“你要搞麼子?”爺爺申明來意,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太奶奶把他拉返來,點頭歎道:“你就會亂搞。成伢子冇滿月,你就是拿肩輿去抬,人家都不得來噶。崽崽不滿月,煞氣重,男行果(男人)看不得,要招黴運哩。要我看,成伢子這個模樣,多數是丟了魂。你拿到白幡幡和笤帚,去幫他喊返來就是咯。”
轉眼腐敗將至,陳鬆年不測埠構造村民集資厚葬丁家佳耦、李雲彩、胡二狗和劉鐵根。大師心照不宣,倒也冇人反對,隻裡裡外外埠幫手呼喊,忙得不亦樂乎。
因為找不到楊善民,本來由他接任的村支書職位,被村長陳鬆年如願得償。
太奶奶之前老愛跟村裡老頭老太閒談,天然懂些門道。爺爺將信將疑,本想問去哪兒給我爹喊魂,奶奶卻俄然大呼:“陳阿假,崽崽還小,上不得炕,莫讓他走咯!”
聽到“上炕”,爺爺驀地想起,當時村裡隻要陳鬆年家用這東西。陳家是北方人,當初過來時,把上炕的風俗儲存了下來。隻是如許的話,這陳阿姐,莫非另有其人?
此次總算點著了。濃煙滾滾,摻著骸骨被燃燒的惡臭味,從缺了口的屋頂冒出去。
奶奶雙目緊閉,神采痛苦,緊緊拽著爺爺的手臂,嘴裡不住地喊:“陳阿假(阿姐),陳阿假,你放過他,你莫帶他走。”爺爺心頭一凜:這陳阿姐,莫非又是陳美鳳?
爺爺從未在茅老道臉上見過這類神采,即便前次村民忘恩負義地綁他,他也隻是冷言相向,現在麵對棺材裡的屍骨,他卻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模樣,不曉得他跟陳美鳳之前有甚麼過節。他也冇問,從揹著的軍用包裡拿出事前籌辦的火油,儘數澆到屍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