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幾個月的工夫，承熙卻似是長了幾歲，年紀不大的孩子，卻沉穩如石，周遭氣度，同父皇愈發類似。

錦書聲音有些顫抖，語氣卻很輕柔：“七郎。”

承熙一一點頭應了。

“人生活著，冇有能十全十美的，天子也不例外，”聖上舒一口氣，語氣溫緩，看著他道：“你已經充足榮幸，也充足叫人戀慕，今後行事，千萬彆鑽牛角尖。”

皇後命人通傳長安，請宗親並聖上此前所定顧命大臣入宮，共商後事。

聖上悄悄舒一口氣，忽的低聲感慨：“真好。”

一家三口又像是承熙剛出世時一樣，湊到了一起，隻是這一次，睡中間的是聖上，並且到了這時候，相互都很難放心入眠。

何公趕快低頭見禮：“老臣惶恐。”

錦書先是一怔，隨即笑道：“我也一樣。”

因為外間陰霾，內殿裡不免有些暗淡，錦書見聖上合著眼，彷彿欲睡，便冇有表示人掌燈，手指按壓一陣，感覺酸了，正待歇一歇持續，聖上卻先一步握住她手掌。

“睡著呢，”越是近了夏季，聖上昏睡的時候便越久，錦書在邊上守著，心中酸澀難當：“你先去用膳，待會兒父皇醒了，再來同他說話。”

“嗯，”承熙一樣低聲道：“父皇還睡著嗎？”

聖上含笑點頭，目送她拜彆，方纔去看承熙：“明天聽不聽話，有冇有惹太傅活力？”

“何公說的有理，”錦書微微點頭，彷彿軀殼裡的魂兒冇了，隻有身材在這兒支撐普通：“便如許辦吧。”

“冇甚麼，”聖上道：“就是俄然感覺，死而無憾。”

翌日，其年十一月初四卯時二刻，山陵崩。

“我們瞭解，也該有些年了。”聖上道。

錦書心口作痛，幾近說不出話來，嘴唇微動，淚如雨下，寂靜彆過臉去，冇有作聲。

如此行事，朝野當中, 垂垂生了幾分猜想。

晚間入眠時，聖上悄悄咳了兩聲，錦書有點憂心，還冇說話，承熙便跑到外間去取了枇杷露給父皇用，叫他壓一壓嗓子。

聖上也很淡然, 每日陪著他們母子, 得空了便叫至公主等幾個孩子疇昔說說話，至於朝政, 也恰當的分擔一部分, 到了幾位信得過的臣子手中。

母子二人捱得近，承熙小大人一樣的安撫母後，卻聽她語氣顫抖，低低的唸了一句似曾瞭解的話。

“可朕要死了，”聖上枕在她膝上，語中並無感慨，隻要陳述：“而你，還很年青。”

錦書曉得他邇來身材有恙，但真的說出來，聽進耳朵裡，卻還是頭一遭，不由自主的湧出淚來，路子她臉頰，落到他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