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是這一月多來白穆眼底第一次有了色彩，她遠遠地與碧朱對視，眉眼跟著她彎起。

“我還發明南邊的茶比商都的茶要香。”吃過米粉，碧朱又拉著白穆到茶社，“茶藝也比我們講究好多，不興茶社裡有平話先生的。”

“阿碧，你要留我一小我麼？”白穆哽咽道。

“哦不，不是無憂無慮。”碧朱仍舊自顧自地說著，“向來都不是無憂無慮。阿穆，我冇有對你說過吧？蜜斯身邊的婢女兩三年便全都換過一遍，隻要我，從小到大，在她身邊待的時候最長，因為我心眼最粗。”

碧朱擦去了臉上的淚，蘊暖的落日底下微淺笑起來，“我心眼粗，不會算計彆人，不會思疑彆人算計我。但是十幾年都在那樣的環境裡長大，我如何會不曉得呢？”

正值落日西下，西方的天空彩雲漫漫。碧朱就背對著那片彩雲坐著，玄色的發被疾風撩起，綠色的衣衫彷彿精靈的雙翅，振翅欲飛。

陽光冇有了，風聲冇有了，愛她的人、她愛的人，都冇有了。

“這邊聽平話必須在酒樓，說出來的段子比我們在商都聽的還風趣。”碧朱噗嗤笑著，喝過茶後又將白穆拉到雨山坊馳名的酒樓。

雨山坊地處商洛、東昭和祁國的交界處，因為物質敷裕，又占了交通要道，一向是三國競相爭奪的工具，邊疆劃了再劃，城門建了再建，是以有很多燒燬的城牆。

“阿穆，你看我給你做了甚麼？”碧朱笑著晃了晃手裡的東西。

白穆這纔再睜眼，想要抬手接過藥碗，卻使不上力量。慕白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邊，她服順地喝下。

“我找你好久了。”慕白淡淡開口，聲音清潤。

她一動，麵色便更加慘白，方纔撐起半個肩頭便跌了歸去。慕白看了看她，不緊不慢地放下方纔拿起的碗，扶她半坐起來，持續道：“你昏昏醒醒地睡了半個月，身上又有傷，使不出甚麼力量，莫做徒勞之功。”

“疇前在宮裡我就老想，如果有一匹馬能帶著我們跑出去該多好。滴答滴答，跑到城東門吃一碗陽春麪；滴答滴答，跑到老劉家買兩個包子；滴答滴答，再去蓉婆家買一袋荷葉糕；滴答滴答，最後去李子米酒鋪喝一碗米酒，然後我們就美滿啦！”碧朱掂著小竹馬在石桌上“奔馳”，臉上的笑容光輝極了，終究小竹馬跑到白穆手裡，“滴答滴答，到阿穆手裡，帶著阿穆去想去的處所，帶阿穆見想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