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未曾昂首，隻是拱手跪在地上，等著商少君的唆使。

商少君說越晚越好。

“微臣不敢妄下定論。”

商少君嘴角含笑，昵了劈麵那人一眼，“幸得朱紫相讓，贏不了便是朕笨拙了。”

商少君說越晚越好。

住在白穆隔壁的柴福便是名大夫。柴福說他該是中過毒，那毒對大腦毀傷極大，是以身上的外傷好了，腦筋恐怕是壞了，記不得前塵舊事。

半晌，商少君略略垂目，濃長的睫毛擋住本就微小的燭光，玄色的眼底暗得不見波紋。他微微抬手，五指一鬆，玄色的棋子便一顆接一顆地落入棋笥中，劈啪一串脆響。

商少君與劈麪人相視一笑，“下去罷，統統依計行事。”

“給你的東西，送去丞相那邊了？”商少君話鋒一轉。

因而白穆隻好喚他阿不。

他悠長地沉默，在後院的石凳上一坐便是一整天，任由白穆如何逗弄他，他隻是淡淡地看著，彷彿聽不懂她在說甚麼，不會哭，也不會笑。

“丞相之女？”商少君嗤笑，“愛卿這是在諷刺朕？”

太後的話並未結束，但白穆卻俄然間聽不太清，麵前也垂垂恍惚，太後彷彿在說“你既想留在儀和宮，便留著罷”，又彷彿在問“湄兒你困了”？

商少君揚眉道：“另有何事？”

一片喧鬨中，白穆隻聞聲內裡的宮人不斷在喚：“儀和宮失火了！儀和宮失火了！”

白穆已經在太後眼底看出一縷焦炙，本覺得她會回絕，不想她微微一笑，帶著點寵溺道：“好，好，哀家本日就都依你了。”

“皇上心機奇妙，用人更是奇妙，微臣不得不平。”那人拱手佩服狀，“隻說後宮那人，性子執擰且難以捉摸，皇上竟不費吹灰之力支出囊中，微臣委實獵奇皇上是如何做到的？”

玉茹亦是點頭，低聲道：“此前奴婢檢察過，統統遵循打算，柳丞相前去西四宮，皇上的禦林軍也在四周暗藏。”

“娘娘放心。”蓮玥點頭。

另一麵，太後與蓮玥，連同另一名貼身宮女換了一身玄色的夜行衣，鬼怪般敏捷分開儀和宮。

男人一笑，“微臣哪敢與皇上相提並論。”

恰好窗外一陣風過，閃動的燭光下玄色的人影隨風而至，跪在商少君及男人麵前沉聲道：“回主子，統統順利，儀和宮大火，太後與丞不異時趕往東九宮。”

他第一次笑，是他傷愈，白穆拿家裡剩下的布匹拚拚集湊地替他縫了一件衣裳。穿上身後阿爹點頭說她又在欺負他，阿孃說乖乖喲這麼俊的公子被你整成甚麼模樣了，他卻笑了，笑得非常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