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愚放聲一笑,轉而諦視惜芷說道:“我私塾以內門生的名字我若還記不住,何談他物?”頓了頓,他問道:“你明天如何來到了這裡?”惜芷輕言:“我與幾個火伴來郊野玩耍,因著明天的風大,便放起了紙鳶,但是紙鳶線被風吹斷,我揣摩著這鷂子是我的使女親手所紮,不好便不要了,因而我倆便來找。誰知被您這裡的竹聲所吸引,鷂子冇找到,倒被引到這裡來了。李清照的‘沉浸不知歸路’之感,我本日方是體味了。”惜芷說了這番話,心中膽怯之情略緩,漸漸抬起了一雙水汪汪的眸子。
此人恰是芳伶惜芷的私塾教員喬洛愚。惜芷聽話地將一碗連她也不知是甚麼的藥給喝了,嘴中微苦。她不敢昂首望洛愚,隻是感覺平時相見都是在私塾裡,本日卻在他家中,本身還散著頭髮,不知甚麼模樣,故而心中非常煎熬。
側耳諦聽,已聽聞不見。卻感受這竹聲已牽掛於心胸,不能忘懷似的,在心間已攪得波紋起伏。“真是奇特,我們看不見竹子,卻能聽到竹葉聲。”憐玉在旁道。
“能細細地闡發這個名字的,恐怕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人如你了。”芳伶半嘲笑道。
芳伶道:“不是。是癡頑的愚。今兒個我聽父親朋友細細與父親說了這個字,亦是感受很驚奇。怎地有人將這個字作為名字的!”
洛愚淺笑問道:“你喜好竹子?”惜芷點頭,笑言:“竹子最是高雅,蘇軾便寫道:‘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更何況,竹葉的簌簌聲聽來最是讓人掃蕩心扉。若不是聽到這竹葉聲,我也不知本日還能遇見教員。”說著,臉微微泛紅,在紅燭的暉映下好像一朵盛開的海棠。
她聽了這話,內心想:不知你甚麼時候能與我不以如許的師生身份相對話呢。不由得難過之心略生,眉間似綰著一朵難以彌散的流雲。鮮豔之下,竟然多了一層凝重風韻,重增華贍。她輕言:“汴梁城外,竟然另有如許一重六合能給人一方溫馨。”洛愚道:“溫馨雖好,但是與嵇康劉伶等人一樣成了閒居野鶴。”說著,眼神甚是暗淡。惜芷聽出了洛愚意義,道:“當今蒙古欺我漢人,我大漢民族大家都心有不忿。我雖隻是一介小小女子,仍有報國之心。”洛愚聽聞此言,心中悄悄讚歎這個女子的情懷。“隻是,我亦是神馳陶潛的荷鋤東籬,閒雲野鶴,悠然南山,每日望著飛鳥相與歸去,多蕭灑安閒!”惜芷接著說,期盼之情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