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卿嗣話未說完,瞳孔微張,指著文若額頭,放手死去。文若見父親冇了呼吸,麵色猙獰,死不瞑目,胸中俄然一陣劇痛,肺疾複發,當既昏死疇昔。待到文若醒來,疾病雖褪,可心中無底之痛苦苦冇法停歇,文若跪在地上,替父親雙眼蒙去,將父母二人屍身合為一處,叩首大哭,磕得滿頭鮮血。
兩軍將士本覺得這長史少爺與曲覽皆是夙敵,但見文若這般大義滅親,各個佩服不已,皆不忍刁難。文若長歎一聲,見甘錳不複興疑,望著依墨屍首歎道:“生亦何歡,死亦何難?依墨啊依墨,我多但願此時活的是你,死的是我。此生虧命於你,我願以命抵命,毫不憐惜,但我當代虧情於你,斷我一臂又怎能還清?就算死上千次萬次,到了鬼域路上,也再無顏與你團聚。”
文若捱了一巴掌,臉上仍無神采,癡看著母親屍身,張著嘴,嘴角的口水混著血液劃過唇邊,僵著脖頸,側過半邊臉頰,失神道:“父親,母婚究竟為何而死?”
“多虧這甘泉識時務,如果甘錳方纔袖手旁觀,彆說是交趾城,如果斷了臂膀,就連虎帳也走不出半步。”文若右手死死抓著左臂,駕馬而行,慌亂當中,思來想去,隻覺心中戰略仍不敷以自保,自言自語道:“如果我將曲覽誘出都護府,甘錳必定大勝,就算我幸運逃離交趾,過後必會被馬隊追殺,驅狼吞虎之計隻能脫身,卻不能自保,如不能讓曲甘兩敗俱傷,我亦死無葬身之地。”
“賢侄請講,無需多禮。”方纔文若拔劍斷臂那一幕,甘錳也看得心驚,他從未推測,這常日咳喘病怏的長史少爺竟有這般重義輕生的魄力,不由得暗自讚歎,心中思疑雖未消淨,但也實在不敢再小覷。
“你母親知我用心,自發十年來被矇在鼓裏,既心如死灰,又對我不起,因不忍看我病死,故先我一步而去。”說著,陳卿嗣臉上滑過兩行清淚。
陳卿嗣本想破口痛罵,不知是因身材氣虛,還是決計平靜,低聲喘道:“你母親是為我而死。”
曲覽見文若失魂落魄,毫不像裝出的模樣,手中有節拍的玩弄著腰間吊掛的金魚袋,好聲安撫道:“賢婿快請起。賢婿放心,長史府雖遭圍攻,定是那甘錳小賊誘敵之計,甘錳雖率雄師猛攻,但皆為佯攻,隻要過了子時,城外朝廷雄師一到,危急自是迎刃而解。”
“父親一世英名,為天下謀,已是與曲覽落得一身罵名,生前不得人知,莫非身後還要讓他白叟家身首異處?”文若手中大斧垂垂脫落,他冷冷看著父母的屍身,眼神俄然變得癲狂而絕望。文若雙唇緊閉,跪下身,將母親腹中匕首緩緩拔出,頭也不回,一瘸一拐分開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