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問就是,何必有所顧忌?”老儒生口氣倔強道。
王亂與文若聽罷,深諳老儒生之觀點,這老儒生雖口口聲聲說是以命抵命,可句句又不離產礦工期,畢竟這工期曲直覽奉旨欽定,不得耽擱,如果王亂斬了這三人,因開礦屬朝廷奧妙,本地百姓不知,就必須從外埠調人來補,隻會擔擱了時候,壞了大事,最後不利的,隻能是王亂本身。
“回陳公子,草民已年過七旬,身殘體敗,被朝廷強征至此,已是生如行僵,死未幾餘,這幾人雖冒犯令尊大人威儀,然均乃鄉野粗人,不識時務,本是自在之身,理應種田耕地,老死平生,卻不想身受朝廷苦役所累,心戀鄉野妻兒老母,王大人與陳公子皆是一方有德賢達,深受曲大人信賴重托,想必曉得,這幾人殺之無益,棄之有利,當下工期收縮,正缺人手,為顧大局,請王大人與陳公子斬了草民,以正朝廷法度。”
為防野獸突襲,文若一起奔馳,哪敢有半晌鬆弛,穿過一片雨林,行至山澗深處,方纔緩了下來。文若解上馬韁,將馬拴在山洞對岸特設的官廄中,山中模糊穿出鐵鋤開鑿之聲。文若回身望去,溪流對岸便是多數督曲覽命令開采的數十座金銀礦之一。
文若輕咳兩聲,話鋒一轉,順給王亂一小我情,說道:“王大人,這儒生所言並無事理,我們還是以大局為重,但這幾人極刑可免,活罪難逃,依我看,不如將這幾人丁糧減半,扣其兩月響錢,他們如果不懂恩化,就將他們統統響錢扣下,讓他們白手而歸,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但對於文若而言,名字姓氏倒是生來俱在,無從挑選,他不肯做甚麼荀文若,更不喜好這個名字。在文若影象中,唐生年長一歲,兩人相處卻並不相投。文若喜靜,不愛張揚;唐生好動,脾氣粗暴;文若貪玩,多是寄心山川,情漾花湖,唐生則是上房揭瓦,奸刁使壞,無事生非。文若與之相處,麵上雖對付疇昔,可心眼兒裡瞧不上這王族世子的脾氣,涓滴不感覺唐生有何過人之處。
“這長史大人夠狠心的,冇事糟蹋自個兒兒子,乾我們這差事,也不怕絕了這根兒香火?”三十出頭身材矮壯的烏黑子小聲嘀咕著。
“虎毒還不食子呢,好歹也是根兒獨苗,就算給點經驗也就夠嘞。”烏黑子哀聲歎道。
大雨些許不斷,風漸涼,烏雲漸開,一縷陰沉發綠的陽光籠在文若身後的湖麵上,映出靛青色波紋,彷彿有一塊大石要從湖央的旋渦中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