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覽意向中,文若與他父親長史陳卿嗣自有幾分類似,亦有幾分分歧,類似之處不消分辯,自是睿智之類,分歧之處,陳卿嗣是進士出身,身上透著很濃的士子時令,做事一板一眼,細緻不苟,愛憎勇敢,底線清楚,其智其才,其德其能,曲覽自恃看得一清二楚,可陳文若分歧,這孩子骨子裡少了些宦海中人的底氣銳氣,多了些隨性渙散,性子中自有著一份令誰都捉摸不透的陰霾和固執。之以是將獨一的女兒嫁於文若,曲覽就是看中了他毫無士子時令的深沉性子,今後也可有所秉承,保住曲家在嶺南諸州的基業。
文若見夜色腐蝕,再遲延下去不是體例,心中生出一計:“府中高低除了西寧王與王妃,我皆是麵熟,此時世子唐生該在府中,若以唐生為引上前搭話,說不定此事另有轉機。”因而上前向王府門前保衛刺探道:“這位軍爺,我見王府當中甚是熱烈,莫非是西寧王殿下壽辰不成?”
“如若不錯,此人便是姑母,可她是否與母親普通,不知父親的良苦用心?”夜已漸涼,蒼穹升起彎月,文若陰著半邊臉,躲在樹後,遲遲不肯麵見西寧王妃。
隻見那九尺大漢猶疑放下車簾,難以置信低聲嘟囔道:“快開城門,放行!”
待曲覽於府中後山出兵,文若隨府中婢女進後堂換了身行裝,隻聽都護府後山噪聲大起,文若這心纔有了半晌安寧,趁雄師出動之前,跑出都護府,找到府外停靠馬車,直奔北門而去。
文若見這保衛如此謙虛客氣,不覺慨歎西寧王刻薄,連府上士卒都是這般馴良。文若心想,與其見到西寧王,不如先見王妃,轉念從懷中取出父親留下的手劄,遞給保衛說道:“孃舅姻親,如何不識,鄙人姓裴,河南人氏,費事通稟王妃,請將此手劄托付於她,王妃一看便知。”
“此處偏僻清幽,如此粗陋葬禮,今後依墨骨骸又如何尋得?依墨因我而死,嫁雞隨雞,我應將骨骸葬回故鄉。”想到此處,文若無助自嘲道:“故鄉?我父母皆死,長史府被夷為高山,此生恐再難回交趾,這天下之大,對我而言,那裡另有故鄉,那裡會有歸程?就算將依墨骸骨今後尋回,又將葬她歸於那邊?”
馬車沿西流江北上,行至第二日辰時,已過了多利、甘棠之地,幾近蠻部境內。文若麵前兩條路可選,一條路是持續沿江西進,繞和蠻部北上,經六詔之地,過開遠、彌勒,穿深林而過,此路雖險,卻距姚州近一百裡;另一條路則是離江北上,進馬關、西疇,過邕州西北僚子部,經朝廷驛館,走官路至姚州,此路雖通暢,卻遠了一百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