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來了，如果世上真的有神靈，他想問問，他何罪隻要，為甚麼恰好得了要命的絕症？

劉秉德抱怨秦有田：“你呀，丟三落四地，把荷包子丟在牲口棚裡，拿啥去買騾馬？”

劉秉德的長工秦有田，奉他之命去關中買十頭騾子，劉秉德給了他一百塊大洋。

劉秉德說：“死活的事前擱著，腦袋掉了，也就碗大的疤，我得先辦一件事，事辦好了，是死是活，聽天由命。

父親劉秉德在四十五歲上，背上俄然生了一個瘡，這個瘡開端不疼不癢，不流血不淌膿，看著就是一個紅疙瘩。

劉秉德將這樁事講給劉麥稈，說這世上真有鬼神存在，你種下善的種子，收的就是善果，種下惡的種子，收的就是惡果，善惡就在一念之間。牢記牢記！

疼痛一陣陣襲來時，劉秉德抬頭望天，天是陰沉沉的，堆滿了厚重的烏雲。

這個寺廟，他捐過一大筆錢，寺裡的主持幾次請他，專意要給他祈福消災，但他都冇去，他以為積善性善，纔是最好的修行和祈福。

秦有田走出五六十裡路時，在武亭打尖，順手往身上一摸，腦袋轟的一下，像鑽進了一萬隻蜜蜂，嗡嗡嗡地響，荷包子不見了。

秦有田吃過飯就倉促走了，他是晌午走的，到晚餐時，劉秉德發明，秦有田竟然把荷包子丟在了牲口棚。

那一刻，劉秉德感受天高地闊，風清月明。

他掐著腦袋，開端回想搜刮，他清楚地記得，從劉秉德手裡接過荷包子，他給幾頭騾馬倒了草料，他喜好騾馬，這一出門，來回半個月，他用刨子把它們的身上刷洗了一遍。

老陳皮攥著劉秉德，急倉促去了藥店，給他號脈，脈象冇有非常，但老陳皮的直覺是，劉秉德必定身患大病。

劉秉德打個激靈，額頭上的盜汗就下來了，秦有田急著趕路，忘了荷包子，他必定覺得是丟在了路上，一百塊大洋，不是一個小數字。

店主把這麼大的事，交給他辦，他卻弄得一團糟。

十多年前，第一個患者找他時，瘡已經腐敗，流著膿血，披髮著奇特的臭味。

劉秉德讓老陳皮再號號脈，老陳皮搖搖手說：“不消了，氣色上帶著福分；你慈悲為懷，與報酬善，硬是把厄運給改過來了。”

劉秉德：“存亡有命，那是老天爺管的事，我是活一天年兩半天。”

老陳皮讓劉秉德脫光了衣服，壓肚子、捏脖子、摸胸口，最後找見了阿誰紅疙瘩。

從油坊門到武亭，他撒過兩次尿、歇過兩次腳、抽過一鍋煙，他能記起他撒尿的處統統幾朵蘑菇，歇腳的大青石上趴著幾隻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