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愛雨從小就怕老鼠和蛇,她怕老鼠鑽進她的被窩,便拉亮了燈,燈一亮,老鼠逃竄得無影無蹤,但劉愛雨不敢再熄燈了。
辦好了這件事,劉愛雨的一個慾望了結了,輕鬆了很多。
劉愛雨委宛地要求李縣長,能不能把荒廢不消的油坊門黌舍賣給她。
幾天之前,劉愛雨就在考慮回家後,如何和村裡人見麵的題目。
劉愛雨到家時,已是傍晚,她拉著皮箱,走過街巷,皮箱的咕嚕聲,轟動了很多人,他們走出門口,瞥見一個被落日照得通紅的時髦女子,進了劉麥稈家。他們想了半天,這才反應過來,是劉愛雨回家了,這個動靜在幾分鐘裡傳遍了村莊,當劉愛雨放下皮箱,在院子裡轉悠時,一大群人湧了出去。
第二天,劉愛雨便邀李縣長用飯,地點在凱越大旅店,菜當然是海鮮了。
東亮說:“放心吧,再亂來誰,也不能亂來你。”
母親活著時,吃一個白麪饅頭都是癡心妄圖,更不消說烤鴨了,劉愛雨現在有才氣讓母親吃好、喝好、穿好、玩好了,但她和母親卻陰陽兩隔,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人生最深重的無法,劉愛雨流下了痛心傷感的淚水。
劉愛雨從北京機場,飛到了鹹陽機場,當波音747穿行在雲海之上,機艙裡,好多人都閉目養神時,劉愛雨毫無睡意。
東亮一氣之下,回了故鄉,以後,隻給私家乾活,小打小鬨。
第二天,劉愛雨提了籃子,內裡裝了香紙和酒肉,她要去桃花台祭奠她娘。
劉愛雨想起二十年前,六爺鼓勵她和陳望春,小子丫頭,好好跑,到北京了,給六爺買隻烤鴨吃,六爺這一輩子就美滿了。
從鹹陽機場到故鄉,還要坐三四個小時的班車,整二十年了,北京從三環擴大到了六環,但回油坊門的路仍然坑窪不平,起伏顛簸,幾近冇有甚麼竄改,隻是路上多了幾輛車罷了。
劉麥稈要一塊去,劉愛雨冷冷地回絕了,她想和她娘坐一坐,說說話。
晚餐後,劉愛雨去看六爺和村長牛大舌頭,劉爺躺在炕上,氣若遊絲,但瞥見劉愛雨,眼睛亮了一下,嘴唇爬動著,但聽不出說甚麼。
劉愛雨想回一趟家了,從98年出來到現在,已經十四年了。
六爺固然還活著,但沉痾在身,已經幾天不吃不喝了,約莫撐不了幾日。
本來,她嫌棄油坊門的貧困掉隊,討厭村裡人的愚笨和無私,她想擺脫他們,但是,他們緊緊地粘在她身上,即便在夢裡,她也常常回到阿誰灰塵飛揚的小山村,她的身邊,老是那些熟諳的麵孔,她驚醒後,又氣惱又無法,同時內心空落落地,無所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