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凜冽,抄手遊廊上掛著的一排彩繪六角宮燈被吹滅了幾盞,就有眼尖的小廝抬了梯子去,顫抖著身子重新撲滅。
可畢竟也隻能歎了口氣,真是個不幸的孩子。
得了令,小廚房忙著燒了熱水,大丫環柳葉帶著兩個二等丫環在浴室做著梳洗的籌辦,找了潔淨的衣物,點了熏香,又在浴桶裡灑了春日收起來的凝乾的玫瑰花瓣,浴巾、梳子、香膏……統統都要籌辦齊備。同為大丫環的柳心批示著小丫環們提了木桶到小廚房打水,再一桶桶提往臥房的洗漱間。
呆了好一會兒,素婕這才從夢境中回過神來,現在的她還不是皇後,這世上也還冇有霽兒。
剛過了四更天,清芷園裡便繁忙了起來,固然北風吼怒,走廊上仍舊可見縮著脖子,來交常常的下人。
這一個月來,她每天都餬口在重生的高興與宿世的痛苦當中,彷彿一雙巨手,要將她的靈魂扯破成兩半,一半歡樂,一半哀傷。她不敢入眠,不敢睡得深沉,怕再睜眼,本身還在深宮裡生不如死的度日,更怕本身懷裡抱著的,是霽兒生硬的身子,可每一晚,她都會夢迴宿世!反覆的經曆些宿世的痛。
而這統統,她不會健忘是如何形成的。
他才四歲……
重生返來,她早已不是疇前阿誰隻知勉強責備的素婕了!
藉著點燭而背過身去,聞聲問話聲,謹慎的擦乾了眼裡呼之慾出的淚花,又將紅珊瑚所製的燭台上的十一支蠟燭都撲滅後,心境也安靜了些,這才答覆到:“剛過四更天,還早著呢!”
素婕嘲笑出聲,眼裡的冰冷如決堤的大水般伸展而出。
好一會兒安靜下來以後,素婕這才直起家子來,出聲問了劉嬤嬤這麼一句。
是的,她還活著。
劉嬤嬤是她的乳母,自她出世那天起便一向陪在她的身邊,常日裡對她更是各式照顧與心疼,那裡見得她受如許的委曲,眼眶早已經潮濕了,卻也強忍著不哭,隻是不想讓大蜜斯徒增更多傷感罷了!
“老奴去讓人打水出去給蜜斯擦擦身子,您裹著被子,彆受涼了纔是!”出了一身的盜汗,這寒冬臘月裡,可姑息不得!
劉嬤嬤探身疇昔,將床榻上那被她踢開混亂堆放著的被子理理順,又給她披上,裹嚴實了,隻留下個腦袋,這才心有忐忑的回身出門去了,素婕也就如許乖乖的呆坐在床榻上,隻是思路已然飛遠。
就在一個月前,她還身陷皇城後宮,住在豪華娟秀的景仁宮內,是三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