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此生從未驚駭過甚麼，他連本身的死也不怕，卻隻怕現在翻開門，裡頭，裡頭不是一個活著的喬玉。

一起拉著馬車到了小門，中間倒著侍衛的屍身，長樂從他的身上摸出了鑰匙，拿到手中時很冰，抖了一下，像是也感染了死人的冷。

他的腳步不穩，徑直跪在了那灘即將乾枯的血跡上，玉佩的碎片鋒利地戳進了他的膝蓋裡，景硯冇感受不到痛，本能地轉頭嗬叱那些要趕上來扶他的寺人，張了張嘴，卻冇說出話。

長樂實在是個有本擁有籌辦的人，從腦筋裡冒出這個動機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時候，他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做了。他們還是小寺人的時候，曾做過倒泔水的活計。泔水和夜香的氣味難聞，不能走淺顯的大小門，而是另開了一個窄門，為運送的馬車量身定做，鮮為人知，常日裡由兩個寺人侍衛把守，侍衛長年不在，隻賣力拿著鑰匙。

直到真的分開了皇宮，安平纔敢探出頭，回望著阿誰淹冇在薄霧裡的龐大樊籠，輕聲問：“師兄，我們現在去做甚麼？”

此時宮中一片混亂, 大家自危, 隻想著如何逃命。

他還記得本身分開的時候，喬玉就伏在床上，歪著腦袋，一雙圓眼濕漉漉的，委曲巴巴地看著本身，卻又逼迫著本身不能流眼淚，又不幸又敬愛。

多好笑，他的命都冇了，可還活在這裡，冇有死去。

長樂歎了口氣, 低聲罵道：“傻子。”

長樂低下聲，貼著安平的耳朵解釋道：“這場宮變不曉得死了多少人，我們不過就是兩個小寺人，誰會在乎，死了連屍都城冇人收冇人管。可如果能趁亂逃出去，到了外頭，冇人會曉得你和我是寺人，再也不是主子，再也不消服侍誰，今後就隻要你和我了。”

長樂固然沉著明智，可如果真讓他放棄朋友，眼睜睜看著喬玉去死，他做不到。

安平小時候捱了打，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老是要躲在被窩裡同長樂說悄悄話，要分開宮裡，去宮外過好日子，長樂永久都隻是拍著他的後背，卻一句都不會答允。

因為他的命，他的靈魂不在這裡。

安平愣了愣，搖了點頭，指著阿誰“屍身”道：“是，阿誰是，是小玉……”

景硯措置完費事的宗族，身上的衣服還冇換，還是是那件沾血的常服。他起了身，換盛海出去，思考半晌，還是太想見喬玉了，來不及換一身衣裳，要了一件薄披風，勉強遮住渾身的鮮血，就急倉促的向仙林宮趕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