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硯走出寢宮，陳皇後宮裡的寺人總管周明德站在寢宮門外，恭敬地福了福，又輕聲細語道：“娘孃的後事已包辦理妥當了，殿下儘可放心了。”

罪臣之女是擔待不了皇後的重責的，陳皇後於當日被元德帝剝奪封號，囚在冷宮裡頭，已經在明天向元德帝叩首認錯，早晨便自縊了。

景硯扶著額角，不緊不慢道：“喬玉他，總歸是個孩子，這些事也不曉得。何況，那孩子如果現在還待在東宮，你覺得他還活得成嗎？”

景硯長眉微皺，走下台階，離近了去看。

一行人走到太清宮時，夏季的天都快黑了，雨卻還未歇。太清宮一貫不是甚麼好處所，圍牆極高，足有十二尺餘，上麵漸漸地覆蓋了三寸長的頎長鐵針，以防有人攀越。除此以外，四周連一棵高樹也冇有，抬眼看去，如果有甚麼動靜，一覽無餘。圍牆和鐵針修整得很好，可磚瓦陳舊，台階碎落，都塌了一半都無人可管。

景硯偏過甚，聲音輕到近乎於無，“另有一句，那些人，一個一個，都會下去陪她，讓母後彆太焦急。”

景硯明白，是本身不肯看到喬玉因為有甚麼求不得而哭。

“皇後孃娘入宮十六年，主子也從浣衣局的一個小寺人陪著娘娘到了現在。現在娘娘走了，鄙人頭怕是冇人照顧，即便是有，也不如用咱家這般得心應手。主子隻盼著能早日了斷，下去奉養娘娘。”

元德帝另叮嚀了一句，說是不管是父子，還是君臣，都與景硯無話可說，不必再相見了。

景硯飲了口熱茶，受了他這幾拜，言語裡也無多少靠近，隻是客氣般地講了一句，“那就勞煩公公照顧母後。”

他軟聲軟氣地求麵前這個從未見過的人，“小哥哥，你能替我捉幾隻螢火蟲嗎？”

這一等，就等了好久。因為來的太急，彷彿是在選小寺人的事上出了不對，梁長喜都耐不住了，派人去催了一次，得了個動靜，說是寺人所正精挑細選著，頓時前來。

可惜了這麼標緻文靜的模樣，卻在花叢裡玩皮地撲螢火蟲，撲了好半天，滾了一身的泥，紙糊的籠子裡卻冇有一絲亮光。

景硯的心頭忽的一滯，他不再想喬玉了。

她死了也得不到涓滴哀榮，連屍都城入不了皇陵，要找塊處所隨便葬了。

宮裡統統人都明白，風向早變了。

那是一個夏季的夜晚，景硯從宮外進學返來，陳皇後笑意盈盈地對他說宮裡新添了一個侍讀，非常天真敬愛，稚氣未脫，惹人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