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龍卻冷嗤道：“你連妖丹也崩潰，除了能化人身，比凡人尚且不如，我要你這廢料老鳥有何用？”

展長生當初拜師拜得簡樸草率，拜完後更是半點工夫未曾學到，若非展龍提示，他幾乎健忘此事。

白髮如霜雪普通散落在肩頭，平增幾分蕭瑟。

隻是這頭老鵰為尋嫡妻，九百年來三番四次被魔族追殺，被羽士追殺，境地回落，妖力幾近乾枯，壽元將近。僅憑執念守住最後一口氣，隻為能挽救嫡妻，不受永久奴役之苦。

展龍見他不語，又續道：“我要自金釵中煉化主刃碎片，要取那雄雕元神雖無不成，隻是……”

他便成心放緩法度，閒庭信步，自長寧坊市行至一處冷巷，又俄然加快腳步，轉眼便失了蹤跡。

這一聲詰責桀驁已極，那老者突然一顫，兩手如枯枝落在石板路上，緩緩低低頭顱。

展龍站了半晌，卻不明白展長生緣何俄然變了臉。他清楚已經承諾了雙修，展龍卻覺不出半分歡樂，反倒有一股知名肝火鬱結胸臆，暗悶沉厚，不知如何能消。

展長生一時激憤，便嘲笑道：“若換成我被囚在金釵中，你救是不救？”

展長生亦知他所言非虛，卻許是因為生了背叛心機，聽他言辭便覺刺耳，怒道：“動輒要殺要囚，總這般大口氣，如果有通天的本領，何必困在我一介凡人身邊。”

展龍卻輕咦一聲，饒有興味道：“竟是一頭金足銀羽雕，隻可惜行姑息木，妖力散儘，食之有趣。”

二人纔在灌木中藏好身形，便見驛道上奔來五條人影。

二人一槍徐行行在路上，展長生便將先前的爭論放下，隻皺眉想如何尋個機遇，進塔中助展龍煉化金釵，又如何安設這老者。

展長生初時覺得，跟蹤者定然同隔壁與他爭拍金釵之人有關，沉下臉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非還想奪寶不成？”

展龍卻奇道：“那老鵰壽數不敷兩千，叫我一聲前輩都是汲引，為何反要我敬他？”

展長生一時有些發怔，這修真者中不忌男女，就連妖物中也流行男風不成？

他隻嘲笑道：“展龍，你究竟幫是不幫？”

那白玉塔同展長生心神相通，展龍返回樓中時，他便有所發覺。如此先前一向懸空的心頭方纔落下。

那老者乍見人現身，驚得後退兩步，複又吃緊上前，握緊拳頭道：“尊駕身上有仙靈之氣，但是修仙之人？”

落拓至此，那裡還剩妖禽王者半點傲氣，唯有低低俯下身材，老淚渾濁，低聲哭泣，“老朽隻剩一具殘軀，光陰無多，有生之年願為奴婢，以報恩公……”